【科學史沙龍】與諾貝爾擦身而過─介紹四位傑出的化學家

■諾貝爾獎在 1901 年設立，在這之前就去世的人自然與之無緣，有機會卻成為遺珠之憾的人也不在少數。然而在我們今天介紹的這幾位，與諾貝爾獎擦身而過的傑出化學家身上，卻可以看到不少的人性故事——幸好大多數仍然是科學家單純、正直的一面。

講者｜ 國立台灣大學化學系 蔡蘊明教授
撰文｜高英哲

第一位要介紹的是巴比耶 (Philippe Antoine Barbier) ，這位被後世尊為有機金屬之父的法國化學家，終其一生都未能獲得該有的榮耀。巴比耶在 1899 年，發現在適當試劑的催化下，甲基化合物跟鎂會作用形成有機鎂，並且進一步產生醇類。他的博士班學生格任亞 (François Auguste Victor Grignard) ，以老師的研究發現為基礎，找出了穩定的有機合成方法，在短短數年內，使得有機鎂的相關研究論文，爆炸性地產生了數百篇之多。格任亞因此獲頒諾貝爾化學獎，但他的老師巴比耶卻成了遺珠之憾。格任亞自己對此事始終頗為介意，他一直希望表彰老師的學術成就，獲悉得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徵詢老師的意見，得獎致詞也是先說他是在老師的研究基礎上才有此成果。

接下來介紹的是克古列 (Friedrich August Kekulé) 。這位德國化學家跟 ptt 鄉民一樣，是個很會做夢的人，他在 1855 年做了個夢，夢到原子透過鍵結排成一串長鍊，就提出了被同一時代的德國化學家柯耳伯 (Adolph Wilhelm Hermann Kolbe) 酸為「香腸結構」的長鍊結構；後來在 1865 年又做了另一個夢，夢到原子像條銜尾蛇一樣首尾相接，就提出了著名的苯環結構。克古列在 1896 年就逝世了，沒能等到諾貝爾獎設立，然而他提出的價鍵理論，對於化學發展有舉足輕重的影響；他的實驗室培養出來的凡特荷夫 (Jacobus Henricus van 't Hoff) 、費歇爾 (Hermann Emil Fischer) 跟拜爾 (Johann Friedrich Wilhelm Adolf von Baeyer) ，包辦了諾貝爾化學獎頭五屆的其中三年，老師的本事由此可見一班。

第三位登場的是大名鼎鼎的門得列夫 (Dmitri Ivanovich Mendeleev) 。他竟然也跟克古列一樣做了一個夢，在夢中看到一個表，所有的元素都坐落在各自該有的位置上，於是醒來之後立刻就把這張表寫在紙上，成了中學化學必讀的週期表——這張週期表指出原子量決定元素的性質，並且可藉此預測新元素的存在，以及哪些已知的原子量可能有誤，需要修正。門得列夫一直活到 1907 年才去世，他人生的最後幾年是有機會獲頒諾貝爾獎的，結果反而是他強烈批評其電解質理論的瑞典科學家阿瑞尼士 (Svante Arrhenius) ，獲頒 1903 年諾貝爾化學獎。門得列夫在 1906 年，都已經進入幾乎篤定獲獎的最後審查階段，最後卻爆冷門落選，據說也是被他得罪的阿瑞尼士私下運作的結果。諾貝爾獎跟人世裡所有的事一樣，有時候也很政治。

最後一顆遺珠之憾，是在 1895 年去世的巴斯德 (Louis Pasteur) 。巴斯德或許沒能活到諾貝爾獎成立，然而他的分子對稱性實驗，卻被後代化學家票選為化學史上最重要的實驗：他發現葡萄酸鹽的晶體，除了跟酒石酸一樣是右旋以外，還有一種是左旋的；更神奇的是，只要把右旋跟左旋的葡萄酸鹽各取一半，混成的溶液就不會產生旋光效應。當年發現酒石酸是右旋的必歐 (Jean-Baptiste Biot) ，對巴斯德的研究發現相當懷疑，在審查論文時特別請他過來，當場做實驗；在目睹實驗結果之後，必歐激動地握住巴斯德的手，說：「我這輩子如此深愛著科學，這個實驗讓我的心怦然悸動！」對於這些真正熱愛科學的人來說，有沒有諾貝爾獎加持認證，或許也不是多麼重要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