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特輯】旅行到哥白尼的故鄉

星空協奏曲‧特稿

在哥白尼的時代，小提琴還沒有長出那根長長的柄，也沒有流線的腰身。在哥白尼的時代，沒有時鐘，有錢人家才能負擔一個又重又大的沙漏，那就是哥白尼的時間…

撰文｜ 盧愛羅

去年我曾經獨自旅行至波蘭北邊的小鎮，土倫。

波蘭，曾經是蕭邦一生靈感的泉源，曾經是居里夫人一生堅決意志的根基，是一個廣大平闊的美麗平原，也是一個發展中的國家。急速工業化的結果，產生了城市裡的高樓大廈，踏著極快步伐的人潮，堵車的廢氣煙塵瀰漫直至波羅地海，而靠近波羅的海的美麗白色沙灘上，原本到處都可以撿拾到從海裡飄來，百萬年前成型的大塊琥珀，現在已經稀少至不可覓得，取而代之的是在工業化過程中急速崛起的新富階級，迫不及待的在海邊建立美國式的購物商城，豪闊的海景飯店等。

但是土倫與世隔絕，座落在一條金色的小河旁，整個小城平靜的維持著中世紀的模樣。

剛到土倫，只見護城河旁飄揚著UNESCO area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旗幟，原來整個城都是世界重要遺產。中世紀的城牆，鐘塔，在金色的夕陽下矗立，有如童話故事般，在這個小鎮，就算迎面而來一位甲冑騎士，或是天空飛過一條噴火的巨龍，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然後，我發現了哥白尼。他的銅像站在小鎮的市中心廣場，是全鎮人約會見面的碰面點，哥白尼似乎正在做什麼手勢，我趨前仔細一看，他左手拿著天體儀，右手做出「停止」的手勢！

我記起來，他們說，「那個停止太陽的男人！」

哥白尼的表情堅定，既嚴肅，又幽默，似乎在說：不管過了多少年，就是這回事！停止它！

銅像下，土倫城男女老少熙來攘往，有的人坐在長椅上享受下午的陽光，有的與朋友相聚談天，有的獨坐聽著ipod。我則晃到偏僻的旁巷，根據在地朋友的情報，找到了土倫最早製作蜂蜜薑餅的老店。一個小薑餅只要台幣五元左右，聽說，從哥白尼的時代就流傳至今，是土倫人的秘方。

薑餅吃起來，除了蜂蜜香，還有點神秘的草藥味兒，或許更加了些近千年歷史的浪漫想像——的確是會讓人千里迢迢到土倫來找尋的特殊美食。

又根據小道消息，找到哥白尼生前真正的住家，有些歪矮了，畢竟過了八百年，哥白尼所有的用品手稿都已經移到隔壁街一間更富麗堂皇的同時代建築裡，大概吧，哥白尼可是本鎮之光，連薑餅屋都以他命名，當然要幫他撐撐場面，把他生前的住家也升級一下。

‧圖：左為哥白尼的廚房，右為哥白尼的沙漏（攝於哥白尼故居／作者提供）

在哥白尼博物館，我看到了很多當時的器械，手稿，藝術品，家具，還有生活型態，全都保存得非常完整。我很驚訝的發現哥白尼的時代竟然那麼原始！

對於我們來說，小提琴長的像小提琴的模樣是理所當然的，但在哥白尼的時代，小提琴還沒有長出那根長長的柄，也沒有流線的腰身呢！在哥白尼的時代，沒有時鐘，有錢人家才能負擔一個又重又大的沙漏，那就是哥白尼的時間！日常用品簡直像山頂洞人一樣的簡陋，更別提當時人對於宇宙的看法了！ 如果我還沒有記錯，當時的天文學家仍然相信，地球位於宇宙的中心。這是非常自然的想法，住在歐洲的人自然而然的認為歐洲是世界的中心，正如同住在台灣的人也以為台灣是世界的中心，造成了每到不同的大陸，世界地圖就長得不一樣這種結果。要能夠擺脫這種適意的直覺（我在中心），擺脫輿論與歷史的壓力（我們是本位），忠於觀測結果（雖然大家都知道，誤差很多，但是數據就是數據！），堅持太陽才是宇宙的中心 ——不是地球！不是你我腳下踩的這片比什麼都更真實，更堅固的土地，它是會動的！

我已經不能夠理解，哥白尼是一個多麼特別的人，我想，至少他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吧！

有時候，我會問我自己這樣的問題，在歷史上，我所敬佩的英雄有哪些呢？是征服了世界的亞歷山大嗎？還是三國裡頭帥翻的趙雲？足智多謀的孔明呢？是不是發表了改寫歷史的理論的愛因斯坦呢？想來想去都不是。在哥白尼的博物館裡，我感受到一個普通人為真理挺身而出的氣魄。不管別人怎麼說，真理就是真理。

哥白尼默默的活過，死去，而他所堅持的，不管多微小，對的就是對的。

■ 行腳附錄：

哥白尼既是一個醫師（事實上，就是當時調配草藥的人），又是一個主教御用的外交官（因此有機會旅行各地），地政官員（親手抄寫了一大本：『領內荒地的確實位址』……真是難為他了），還是軍事將領（真忙...），但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哥白尼能在這麼原始的環境中，提出日心說。哥白尼寫了這本書，1514年就分發給朋友們，但卻一直延遲日心說的發表，終於他願意發表時，他已經彌留病榻了。

上圖是哥白尼博物館。下圖皆為館內展示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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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白尼博物館的一樓，展出了波蘭各地的年輕藝術家為紀念哥白尼而做的自由創作，以下是我欣賞的兩件作品：

（作者為旅遊作家，愛丁堡大學藥物設計及轉譯生物學碩士，著有《歐洲放浪30日》）

備註：以上圖片皆由作者提供，請勿任意轉載。

責任編輯：MissZ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