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鮮膜的三生三世(上)
台灣在減塑政策的長期推動下,開始限制塑膠袋和許多一次性塑膠產品的使用,並設定目標要在2030年全面禁用一次性塑膠產品,而大眾的減塑意識和意願也正在慢慢提高。然而,在我們專心減量塑膠袋與塑膠餐具的同時,其實無意中忽略了另一種常見的塑膠產品——保鮮膜。究竟保鮮膜是怎麽誕生的?它出現在我們生活的哪些方面?又對我們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呢?
撰文|艾比斯
● 保鮮膜的前世
如今日常生活中處處可見的保鮮膜,其實是1930年代某個化學實驗室中 意外 的產物。
當時,陶氏化學(Dow chemical)的實驗室中正在開發乾洗用的產品。然而,在開發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時,一名實驗室人員拉爾夫·威利(Ralph Wiley)卻在某天清洗燒杯時,發現有東西頑固地黏在燒杯的底部。這個東西看似平平無奇,卻無比地防水,以致於威利耗費了很大的力氣都無法把燒杯洗乾净。這個東西,就是最初發現的塑膠薄膜PVdC(聚偏二氯乙烯)。[1, 2]
這種PVdC分子會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讓空氣跟水都無法穿透。[2] 然而,當時的人們只看見了它「防水」的特性,而沒有立刻挖掘到它「保鮮」的功能。因此最初,開發人員把這種材料製作成噴霧劑,噴灑在戰鬥機或其他軍用機械上,用來防水防鏽;也有汽車製造商把PVdC用於汽車内裝,甚至還有人用來製作防水的靴子。
一直到十幾年後,陶氏化學才終於用PVdC分子開發了世上第一款保鮮膜——Saran保鮮膜。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Saran保鮮膜被允許用在食品包裝。當時Saran保鮮膜受歡迎的程度使得如今仍有不少美國人使用Saran作為保鮮膜的代名詞。再後來,由於有人認為PVdC分子中所含的氯是食品安全的一大隱患,因此改用了不含氯的LDPE(低密度聚乙烯)為材料。至此,保鮮膜才算是完全脫胎換骨,變成今天大家所熟悉的樣子。[1, 2]
● 團寵的今生
脫胎換骨後的保鮮膜憑藉它「防水」、「保鮮」、「輕薄」以及「透明」的招牌,踏上了它集萬眾寵愛於一身的道路,開啟了團寵的一生。
在
1950年代的美國,紙製餐具的出現讓麥當勞等速食店大獲成功,「一次性(single use)生活」風靡一時,吃完飯後直接將餐具丟棄而不需清洗被認爲是一件很高級的事(或很「嘻哈」的事),也讓美國人在外用餐的次數不斷增長。[3]
如果說紙製餐具的出現是革命性的,那麼保鮮膜可以説是在紙製餐具的基礎上,又一次天翻地覆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買來的食物可以保鮮更久、蔬果也能延緩腐爛或防止乾枯。相較於以前家庭常用的蠟紙、一次性木製餐具,保鮮膜幾乎完全不影響食物的味道,還更加耐高溫。而内部有「聚乙烯塗層(又稱為塑膠淋膜)」的紙製餐具能進一步防止油脂、醬汁的滲透,同時幾乎不會增加重量,這讓大家能更方便地外帶食物,也更能在路上、在野外享受用餐的悠閑。
除此之外,保鮮膜還頻繁出現在一個我們很少注意的地方:物流運輸。物流運輸業經常使用超大尺碼的保鮮膜來保護貨物。尤其是當貨物裝載在棧板上時,用保鮮膜緊緊包裹住這些貨物,可以防止貨物在運輸過程中互相碰撞。[4] 另一方面,許多人喜歡拿在手上 嗶嗶啵啵 紓壓的「氣泡紙」(Bubble Wrap)還有其他類似的緩衝用空氣袋,都跟保鮮膜是具有相同組成、流著相同血脈的家人,它們更是運輸時用來填塞在包裝裡,避免易碎品受到衝擊的最佳選擇。
● 保鮮膜的今生業障
保鮮膜獨占了所有包裝的5%,同時也占了塑膠包裝的29%,可以說是「包裝界的團寵」。[5] 然而,令人哀嘆的是,保鮮膜團寵的一生卻留下了不少業障:輕薄且柔韌的特性讓保鮮膜變成回收商的棘手問題,因爲如果沒有專門的設備,機器很容易被保鮮膜塞住,導致回收保鮮膜的系統很難全自動化。就算成功回收了,處理的成本也比製造新的保鮮膜還昂貴。而塗有塑膠淋膜的紙製餐具也需要專門的處理,回收的步驟比保鮮膜的回收更加繁複。[6]
此外,保鮮膜經常會依照包裝設計而染上不同顏色,曾有統計顯示,超過一半的保鮮膜都有經過染色。同時,根據個別的用途,保鮮膜在製造過程中也會摻入其他塑膠、樹脂的混合物,例如用於3C產品封膜的包裝需要一種「增黏劑」,來使封膜更容易貼附在產品上,以求更好地隔絕灰塵跟水氣,而一般食物保鮮膜則不需要這種特性,但正是因為這種差異,讓保鮮膜的回收率遲遲無法提升。這也是為什麼歐盟對使用保鮮膜這類薄膜型塑膠的限制開始逐漸收緊,為的就是從源頭遏止污染源的產生。[7]
不僅僅在我們生活的地方,在海洋環境中,保鮮膜會導致更大的污染危機。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曾預估,每年約有將近千萬噸的塑膠廢棄物進入海洋。近十年來,科學家更是陸續在數個人類活動較少的海域發現塑膠廢棄物,甚至發現在海溝中生活的微生物,體内也存在著塑膠微粒。此外,許多研究指出塑膠在吸收細菌和重金屬方面很有「效率」,這些被污染的塑膠會加倍傷害不幸誤食的海洋生物。[2, 8] 雖然沒有具體數據告訴我們保鮮膜在這當中占了多大的比例,但基於保鮮膜應用廣泛卻難以回收的事實,保鮮膜絕對可以被視為一大威脅。
事實上,這個隱患來由已久,不僅環保人士大聲疾呼,也有許多領域的能人傾盡心力在研究解決方法。雖然要找到一種包裝完全代替保鮮膜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世界各地的人集思廣益,確實推出了不少令人躍躍欲試的新包裝。下一集,就讓我們一起開啓「上帝之眼」,來看看當保鮮膜投胎轉世後,能擁有什麽新面貌吧!
參考資料:
- U.S. Packaging & Wrapping. Plastic Wrap Information. https://uspackagingandwrapping.com/plastic-wrap-101.html.
- Sarah Gibbens. (2019). The sticky problem of plastic wrap. National Geographic. 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environment/article/story-of-plastic-sticky-problem-of-plastic-wrap.
- Theresa Christine Johnson. (2020). The History of Plastic: Is McDonalds to Blame for The Single-Use Plastic Mess We’re In?. Dieline. https://thedieline.com/blog/2020/4/8/the-history-of-plastic-is-this-fast-food-to-blame-for-the-single-use-plastic-mess-were-in?.
- Coloradowood. (2020). Shipping Plastic Wrap or Shrink Wrap?. Anderson Pallet and Crate. https://www.andersonpalletandcrate.com/shipping-solutions/shipping-plastic-wrap-or-shrink-wrap/.
- Chaz Miller. (2014). Profiles in Garbage: Plastic Film. Waste 360. https://www.waste360.com/paper-glass-plastic-aluminum/profiles-garbage-plastic-film.
- 食力. (2020). 手搖杯將能真正「100%無塑」?中華紙漿打造全紙回收食品容器.https://www.foodnext.net/science/packing/paper/5739480458
- VTT Technical Research Centre of Finland. (2022). Cellulose films and coatings. https://www.vttresearch.com/en/ourservices/cellulose-films-and-coatings.
- 詹濡銀. (2019). 塑膠垃圾危及海洋生態 3種生質塑膠永續環境. https://itritech.itri.org.tw/blog/biomass-plastics/.
延伸閲讀:
- 環境資訊中心. (2020). 限塑10年政策失靈?一次性塑膠用量增22.8%. https://e-info.org.tw/node/227866.
- 環境資訊中心. (2016). 可分解塑膠比較環保嗎? 聯合國:進入海洋仍難消化. https://e-info.org.tw/node/1156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