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研究】只殺不愛—復仇殺戮有好處嗎?
■ 厄瓜多的瓦拉尼人過去過著頻繁復仇的生活,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成為鬩牆血戰的理由。人類學研究發現,族中好勇鬥狠者子嗣反而比較少。
人類學家研究南美亞馬遜雨林的一個最嗜殺部落的行為,看出人類行為改變的模式。研究人員指出,在亞馬遜叢林部落裡,好戰性格較強烈者後裔反而較少,在演化上也不一定佔有優勢,而暴力在社會帶來的影響亦取決於文化脈絡。
瓦拉尼人(Waorani)是居住在厄瓜多亞馬遜雨林的半游牧民族。一九五八年初次與傳教士有和平的來往,到了一九七○年代初期生活也相對平靜。
但依據系譜學研究顯示,瓦拉尼人在生活型態改變之前,兇殺率全球居冠,百分之五十四的男性與百分之三十九的女性在同族暴力下身亡。帶領研究團隊的賓州州立大學文化人類學家貝克曼(Stephen Beckerman)指出,多數人都是因多年世仇而喪命,任何導火線都可能引爆衝突。
貝克曼指出瓦拉尼人並無意外導致傷害或死亡的概念,若出外打獵,差點遭斷裂落下的樹枝砸中,一定是巫術所致,必然有人得為此負責,他們會殺死該人以及其一家老小。突擊隊會在夜間埋伏攻擊,並以長矛做為武器。
為找出暴力與男性家庭生活的關聯,貝克曼及他的同事訪問一百二十一位年過五十歲的瓦拉尼長者,透過男性本人或親人記憶,取得九十五位戰士的突擊及家族史。研究發現,男子參與突擊次數若高於平均值,膝下並無較多妻兒。相較於性格溫和男子,這些好戰勇士的子嗣長大成人機率較低。這項研究結果已發表在美國國家科學院論文集。
反例
研究中的對照組是另一個亞馬遜部落「亞諾馬莫人」(Yanomamö),這個部族的好戰份子妻兒較他人多。貝克曼以為能從瓦拉尼人文化找出通用規則,結果卻是個反例,證明文化脈絡的重要性。
哈佛大學靈長類動物學家朗漢(Richard Wrangham)表示,對我們知之甚少的亞馬遜領域,瓦拉尼人研究貢獻良多。但他也強調,除了突擊之外,還有其他侵略形式存在,例如脾氣壞。衡量成功繁衍的方式也包括與多位女性生子、手足子姪存活等因素。因此他認為這項研究還不足以成為重要結論的基礎。
夏威夷太平洋大學人類學家波洛夫斯基(Robert Borofsky)指出,與其訪問退休戰士,我們更應該對比現役勇士與平民。他表示包括瓦拉尼人等多數研究中,資訊多以記憶回溯為主,或根據未必全然正確的系譜學資料,若要超越揣測的階段,唯一方式只有廣泛採用還在世的活人樣本。
惡性循環
亞諾馬莫人的暴力傾向看似低於瓦拉尼人,不過貝克曼提到,兩族戰士之間命運之所以大不相同,關鍵或許在於暴力發生的頻率。亞諾馬莫人的浴血戰大約每隔一代發生一次,讓戰士有時間結婚生子,但瓦拉尼人則無此喘息空間。
為何瓦拉尼人如此暴力?好戰形象既無法在團體內贏得聲望,亦無法嚇阻外敵。貝克曼指出,瓦拉尼人可能陷入報復循環,他表示當年傳教士抵達時,瓦拉尼人幾乎要走向自我毀滅,故當傳教士說,「上帝希望你們停止殺戮」,瓦拉尼人覺得氣氛終於緩和下來。
朗漢認為,瓦拉尼人的歷史展現人類行為的彈性。他指出這是人類快速改變暴力模式的經典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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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載於【知識通訊評論月刊七十九期】2009.06.01
延伸閱讀:Life histories, blood revenge, and reproductive success among the Waorani of Ecuador(PNAS)
西方宗教與文明試圖介入瓦拉尼人生活的過程並不順遂。1956年五名傳教士在到了瓦拉尼部落不久後即被殺死。這個故事被拍成了電影「亞瑪遜悲歌」。批評者指出這個故事只帶出了基督徒的觀點,失之不公。
另外現在瓦拉尼人有一部份被迫遷往更蠻荒之處,另一部份則融入了現代化生活,接受現代教育。瓦拉尼人很難避免六0年代開始的石油開發、非法伐木的騷擾,生活空間已經只剩1/3。而石油探勘的侵襲,則與瓦拉尼人仰賴傳教士對外溝通(瓦拉尼人並不講西班牙語)不無關連。
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們的嗜殺也是演化的結果,雖然我也比較傾向你講的文化脈絡。
嗜殺對維繫社會的公益究竟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