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AI嗎？AI仍需要人類「掛保證」
單憑技術發展，並不足以讓人們信任AI，那麼，到底什麼才是讓人相信的關鍵？一篇2023年關於信任的社會學發表，調查橫跨17個國家的人們對於AI的態度是如何，研究結果發現有「值得信任的人」參與AI的研發、使用與管制，仍是AI取得信任的關鍵。
撰文｜謝達文
近來許多報導、評論，都提到AI可能會接管人類生活的許多面向，而這個趨勢衍生一個問題：人們真的「信任」AI做出這些決定嗎？或者說，在什麼條件下，人們會更信任AI？
信任的三個基礎
簡單來說，社會科學家將「信任」理解為「在這段關係中，願意讓自己脆弱（vulnerable）」──有些事情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出錯可能會帶來麻煩，但我們願意相信另一個人「不會讓我們失望」，會把這些事情做好（可參考Schilke, Reimann, and Cook 2021的理論整理）。
有一些人在任何狀況下都更容易信任其他人，但經常，我們的信任是針對特定的對象和任務。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會信任廚師不會使用壞掉的食材，也信任醫師有一定的醫術和醫德，能好好幫我們看病，但未必信任他們幫我們看管財物。
我們怎麼知道某些人針對某項任務值得信任呢？過去的研究指出，至少有三個因素很重要：
首先，這個人過去與我合作的紀錄，讓我們可以判斷他是否可信。因此，人們會更信任長期的夥伴，因為前100次合作都忠誠的人，我們更有理由相信他第101次合作也會好好做。
其次，這個人多在乎我們之間的關係，讓我們可以判斷他是否敢「亂來」。所以我們會信任未來需要與我們長期合作的人，甚至是有求於我們的對象，因為他們不敢輕易「亂來」，以免關係破裂。
最後，這個人與我之間處在怎樣的網絡關係中，可以作為判斷他是否有動機為了名聲好好做──雖然對方過去可能不曾與我合作，未來也未必會直接與我合作，但如果我們都是「同一個圈子的人」，他「還要在這個圈子混」，我們就更有理由認為他必須要不負所托，以免在圈內名聲受損（台語所謂「留一寡乎人探聽」）。
AI要獲得信任，必須仰賴人為監督
從上面的討論可以發現，AI要能取得大多數人的信任，可能有困難。從第一個因素來看，AI過去給的答案是否可信，或許可能是一個標準，但AI對於多數人來說，都還是很新穎的事物，應用在過去未曾應用的領域，因此很難有「紀錄」可供檢討，何況AI做出的「決定」是否妥適，經常也很難直接驗證。至於第二和第三個因素，麻煩甚至更大，因為AI不會在意自身跟我們的長期關係，也沒有自身的名聲要顧（哲學的討論可參考Graham 2023），這樣一來，我們怎麼敢相信AI？
Gillespie等人（Gillespie et al. 2023）主持的研究團隊，針對17個國家，調查超過17,000人對AI的態度，調查結果顯示，要讓人們信任AI，可能需要「值得信任的個人或組織」在後方掛保證。
舉例而言，AI近來已經被運用在人事管考工作上，而當被問到在這方面，適當的經理人與AI分工方式應該採取怎樣的比率，最多人、將近一半（45%）選擇的選項是「人類75%、AI 25%」，另外有35%選擇「人類、AI各半」；換言之，認為可以由AI佔主導地位的人，只佔一成出頭。人們其實想讓AI參與管理工作（只有8%選擇必須要全人類），但仍然希望人類（在此指的是實際上要跟員工有長期關係、必須負責任的經理）佔主要角色。
此外，「誰來掛保證」也很重要。一般而言，一個國家的人民越信任政府（比如中國、印度、新加坡），就會更信任政府開發的AI，而普遍對政府信任越低的國家（如南非、美國、日本），則比較不信任政府開發的AI。整體而言，全球這17個國家的人們通算，最受信任的AI開發者是國立大學（79%以上受訪者有中度至高度的信心）和國際研究機構（76%），政府（64%）和商業組織（56%）雖然也獲得不少人信任，但信任程度明顯較低。
人們也普遍支持，由政府、獨立機關或官民合作，管制AI的使用。只有少數國家（新加坡、中國、印度）有比較多人支持「無須管制」，多數國家的多數人都期待要有管制者，才能讓他們更信任AI的運作。整體而言，17個國家的受訪者中，贊成無須管制的只佔17%，各種管制的支持度則都在六至七成以上。
總結要讓人們信任AI，不能只依靠技術發展本身，而仍需要有值得信任的人，參與AI的研發、使用與管制，出面掛保證、承擔責任，人們才會真正信任AI。
參考資料（依文中出現順序）
- Schilke, Oliver, Martin Reimann, and Karen S. Cook. 2021. “Trust in Social Relations.” 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47: 239-259.
- Graham, Mackenzie. 2023. “ChatGPT Can’T Lie to You, but You Still Shouldn’t Trust it.” The Conversation. Retrieved from: https://theconversation.com/chatgpt-cant-lie-to-you-but-you-still-shouldnt-trust-it-201127
- Gilespie, Nicole, Steven Lockey, Caitlin Curtis, Javid Pool, and Ali Akbari. 2023. Trust i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 Global Study. The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and KPMG Austra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