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舊機】募起一棟樓—台大志鴻館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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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械館要拆掉,起大樓啦?」聽到台灣大學機械舊館和志鴻館即將拆除的消息,九十歲的翁通楹教授在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顯得相當驚訝。機械舊館建於1944年,是台北帝國大學時期所蓋的最後一棟建築。志鴻館建於1979年。配合機械新館的工程,機械舊館以及志鴻館即將於今年暑假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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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系的舊機工場(黃色的舊建築),前面如以往一樣停了一架小飛機。原訂今年要拆遷到水源校區醫工大樓,但現在計畫暫時停擺。

 為了替這兩棟即將走入歷史的建築物留下最後的紀念,台大學生發起了「舊機鬼屋活動」。台大意識報並製作了一整個「再見舊機」專題,以下是其中一篇報導。

撰文 ∣ 陳誼珊(台大社會系四年級)、林佳韻(台大法律系二年級)

  1945年,日本戰敗,台北帝大改制為台灣大學,台灣甫光復的幾年內,台大校內各系皆面臨了人員交替、學制改變的問題,機械系也不例外。由於日籍教師陸續返日、本土人才培育不及,當時台大機械的新任教師多由抗戰時期東南聯大(遷台後的中央大學)的教授與畢業生們擔任,其中陸志鴻先生更為材料研究的翹楚,使得爾後台大工學院中的學術研究與後進培養都有了很大的成果。光復後的數十年間,台大機械尚無研究所,教授們的工作也偏重於教學而非研究,對實驗室的數量與需求也不多,舊機館的空間就足以應付系上使用,而1955年工程館(現土木工程館與化工工程館)的興建,更舒緩了學生人數成長後,教學空間不足的壓力。

  直到1966、1977年,機械系陸續成立了碩士班、博士班。同時間,留學海外的年輕學者也陸續回國任教。師生人數大幅上升、引入將帶動機械系另一波發展的新科技與新領域,這種種因素使得機械系面臨了研究室與實驗室的不足,教授與研究生對空間需求顯得刻不容緩。「興建新系館」成了解決這些問題的最佳方案,1975年,機械系上上下下開始為此目標發起了募款活動。

  為了這棟受到全系期待的新建築,當初機械系的每個人都盡心盡力得認真籌款,劉霆教授回憶道:「當時翁通楹翁主任是我的導師。那時為了蓋志鴻館,他把我們的導生費都捐了出去。」顏瑞合教授也曾談到:「在募款的時候我是系上助教,那時我的同學們每個人都去募了將近一個月的薪水。」然而,初期募得款項並不夠建設新的館舍,儘管後來有了系友的大力捐贈,但經費仍然不足。加上發包建造志鴻館時,碰上能源危機、造成物價飛漲,原來的捐款又更為不足了。而最後,是在協調之下,教育部與學校以需將新建校舍提供給工學院多系合用為條件,提供了機械系建築新館舍的補助,志鴻館終於得以動工興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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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工場中老機具的身上,有著「中美合作」的圖示,訴說一段篳路藍縷的歷史。

自拮据與困難中誕生──營建經過

  這棟新建的館舍,預計將提供給機械系與土木系使用,面對未來的系館,這兩個工程相關系所,對志鴻館的興建工程自然也十分熱心。當時參與過志鴻館工程討論的教授,包括機械系的翁通楹教授、陳義男教授,土木系的虞兆中教授、茅聲濤教授、邱昌平教授、葉超雄教授、高健章教授與洪如江教授等人,眾教授皆為工程領域的佼佼者。而志鴻館的興建工程是由三大建築師事務所承包,陳勇男先生與許文傑先生則為當時事務所在此工程上負責的建築師,當年在工程上所面臨的種種問題、以及與學校教授的各式討論,如今回憶起,仍然十分深刻。

  志鴻館在營建時面臨了兩個重大的問題,一是物價飛漲、經費過少,二是為土木與機械二系所欲建設之實驗室蓋起來相當有難度,其中,土木系需要的大型結構試驗室又成了這次工程中的最大挑戰。資金有限再加工程困難,使得眾人不得不絞盡腦汁的去思考:新館舍究竟該如何規劃設計才能同時滿足空間使用與安全上的需求?

  結構試驗室主要是為做大型結構實驗而建,由於需容納大型結構試體與試驗器材,結構試驗室需要高而廣的空間,此外由於在對結構試體進行各種測試時,可能需對試體施加強大力量,因此結構試驗室本身的載重能力高低是非常重要的。為了設計這樣一個大型空間,結構試驗室的工程最後將三層樓打通成了一透天空間,屋頂採用挑高輕鋼架半透光玻纖遮版,主要硬體為強力地板和L型反力牆,此外在三面體上定距離埋設可承受拉力50公噸的直徑50mm螺孔,並在其內部配置了密度很高的鋼筋、澆灌高強度混凝土,形成堅固的三度施力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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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鴻館牆壁的剖面圖

  又由於結構試驗室所需承受的力量過大,要有十分堅固的地基,才能免於多次實驗後因承載力而壓陷地層,但礙於志鴻館的建築地點岩盤深達地表下三十公尺,若要將全棟建築物的基樁都打到岩盤上,所需要的龐大費用是當時所有經費遠遠不及的。商討之下,最後決定將結構試驗室置於志鴻館中庭,其整體結構未與志鴻館主體直接相連。而在結構試驗室下方,做了比一般厚度更厚、更紮實的筏式基礎。這樣將建築分離的設計,雖使得結構試驗室和志鴻館主體間的牆壁長期下來因受力不同而易產生龜裂,但卻在拮据的狀態下仍確保了整棟館舍的安全性。

  在此之外,志鴻館東西兩側立面呈梯形造型,這樣的外型特色同樣是為節省經費而勾起的巧思。志鴻館的興建動機是為了增加教授與研究生的研究空間,以及設立新的實驗室,其中,實驗室因為所需面積大,要有好的載重條件,因而必須放置在一樓。但相較於幾個大型實驗室,當年教授與研究生所需空間的面積並沒有那麼大,另外若每層樓全部都是同樣底面積,建築費用將遠高出預算。因此建物設計者便想到,將需要空間最大的實驗室放在一樓,所需空間略少於實驗室的教授研究室放在二樓,所需空間最少的研究生研究室則放於三樓,將建物做梯形設計,所需建材減少、花費也隨之減少了。

  縱使在後來,志鴻館的上窄下寬造成了不少使用上的問題,如南北側採光雖好,但陽光的曝曬造成室溫容易升高;下雨時雨水打在窗台反彈到玻璃窗,造成玻璃窗霧花花的,透光度變差;每一樓層窗台下形成的梯形斷面不易利用;窗台易含水滲透到室內,牆柱易受潮掉漆。但在當時,這樣的方式卻取得了空間與花費上的折衷,達到了最大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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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念陸志鴻 ── 一棟以教授為名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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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志鴻教授的半身銅像。此銅像將一同遷移到新館之中。

  志鴻館建於1979年8月, 1980年3月落成,並於1981年正式啟用。

  其名「志鴻」一詞取自前校長陸志鴻教授之名。1945年國民政府接收台北帝國大學,當時陸志鴻與羅宗洛、馬廷英、杜聰明、林茂生一齊作為接收委員,陸教授與馬廷英共同負責接收工學部,在羅宗洛擔任代理校長期間,陸教授被聘任為第一任工學院院長,並於羅宗洛離台後接棒,成為國立台灣大學的第一任正式的校長,任職兩年後,陸教授將校長的職位交棒給莊長恭,從此留在台大工學院任教。

  陸志鴻是材料科學專業,留日時接受過日本高等冶金和礦冶教育,參與中國材料科學學會創立,著有《金屬材料》等廣被閱讀之專書,將「Dislocation」譯成「差排」也是由他創始。在學生的眼中,陸教授是一位研究認真、態度謹慎、教學嚴格的師長。過去曾和陸教授待在同一間研究室的黃振賢教授回憶到,由於陸教授受的是日本式教育,以前早上八點準時到實驗室,大家就得開始一齊打掃,清潔乾淨後才能開始一天的工作、學習和研究。張順章先生形容陸教授是一位「什麼事情一交代就要做好,絕對要有效率」的人,對學生、同事和自己都十分嚴格,考試教學也決不放水,甚至有學生被他當了五次之多。而在舊機館做單晶實驗時,陸教授和助教、學生終日排班,輪流看顧機器幾個禮拜,對於研究的態度相當認真執著。

  陸志鴻教授在1973年因胃癌去世,不久後志鴻館建立,為感謝陸志鴻教授對於台大與機械系的貢獻,新館舍就以陸教授的名字命名,這是台大第一次破例準用個人的名字籌建館舍。在志鴻館內更有陸教授的半身銅像,以表紀念。未來,新館建設後,這座雕像也將移置,作為永久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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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機械系特刊:「今年九月進到台大的機械系學生,很可能不知道這裡過去曾經有兩棟機械系的建築物。也很可能不知道這兩棟建築物中曾經有發生過什麼事情、進行過哪些前人的研究、辦過哪些活動。台大校園中的記憶其實非常短暫,如果我們不特別去保存,很容易就會遺忘。記取過去的故事,可以讓我們對自己有反省與成長,而不會將現在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卷頭前言

全部的文章目錄可在這裡閱覽:機械系特刊目錄彩色PDF檔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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