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氣候】荒野中的啟示

人間氣候的前世今生‧第六講 特稿

■ 在這數千年的歷史以來，大部分的時刻，當人類在求生的閒暇，想到自己的生存，或許都曾感覺到一樣的孤獨——不知道前面有誰走過，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宛如置身荒野。

撰文 ∣ 張茵惠

　　在這一講中，成功大學的劉正千教授介紹台灣遙測（Remote Sensing）技術的成果。福爾摩沙衛星二號（Formosat-2）是台灣自主控制的第一枚高空間解析度遙測衛星。自從2004年發射以來，它拍下了不少重要的資訊：南極冰架崩解的瞬間、北極冰原的裂縫變化、莫拉克風災造成的地貌變遷、甚至還包括北韓舞水端里基地運載火箭的照片。

　　但在介紹這些東西之前，我想提一下前陣子坐計程車遇到的事情。上週六我搭計程車要趕往探索講座的現場，司機與我攀談：「要去台大做什麼呢？」我回答說，要去參加一個地球科學相關的講座。司機接著又問：「哇！那我可以問一件事嗎...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外星人？」他進一步又追問：「有人拍到看起來很像飛碟的照片，還有人發現稻田裡有圈圈，那是不是表示真的有外星人？」當我告訴他，飛碟的照片有些是合成的，有些可能是碟形的雲反光所致；而麥田（不是稻田）的圈圈可以在一個晚上內用收割機壓出來，司機顯得相當失望。

　　「所以世界上真的沒有外星人。」他說。

　　「也不能這樣說，世界上還是可能有外星人。」我解釋道，「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證據。往另外一個方面想，若外星人這麼厲害可以跳躍時空到達地球，怎麼會隨便被我們看到呢？」

眼見為信？

　　關於科學的問題常常被拿出來與信念並列。譬如，到底地球是不是宇宙的中心？世界上有沒有外星人？生物現在的模樣是演化出來的，還是造物者創造出來的？有些問題已經有了解答（地球顯然不是宇宙的中心），有些問題則仍爭論不休（有沒有外星人）。

　　講者劉正千教授在演講一開始的時候，提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當1968年阿波羅8號首次航行在月球軌道上，三位太空人看見了「地出」的情景，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答案是他們開始念《創世紀》第一章。（點我聽聲音檔案）那天是平安夜，最後一位朗讀的太空人伯爾曼（Frank Frederick Borman）說：「這裡是阿波羅8號，在結束時，我們想說晚安、好運、聖誕快樂—願神保佑在地球上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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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福衛二號以及許多其他同樣在運作的衛星傳回來的資料，我們可以看見許多正在發生的事實。譬如莫拉克颱風有多巨大，透過TRMM（Tropical Rainfall Measuring Mission熱帶降雨量測任務）的長期追蹤資料便可以看出來。而我們擔心的事情—全球暖化—也顯然正在進行，福衛二號拍到南極的威爾金冰架（Wilkins Ice Shelf）崩解有如豆腐，邊緣相當整齊。（參見本頁第一張圖）

　　2008年，美國國家冰雪資料中心（National Snow and Ice Data Center, NSIDC）請劉正千教授運用福衛二號獨特的軌道設計，對威爾金冰架崩解的關鍵區域進行連續取像。在氣候良好的幫助下，福衛二號拍攝到了極為清晰的2公尺解析度彩色影像。這是講者刻意將此講的名稱定為「『看見』地球的吶喊」的原因，透過遙測科技，我們已經可以看見地球正在產生改變，而這樣的變化可能危及人類。在冰架的例子裡，冰架垮了，冰河沒有支撐就可能流進大海，增加海平面上升的速度，使得某些低地國家面臨威脅。

　　然而，儘管我們可以親眼看見這些地球上的改變，但是光是「看見」似乎還無助於我們改變自己的生活模式。當事情涉及到行動層次時，我們需要的可能不只是目擊證據，而是離靈魂更近一些的「信念」。但信念從何而來？

荒野中的啟示

　　阿波羅8號三位太空人朗誦起《創世紀》這件事情，在當時引起了一些紛爭。在那個平安夜裡，三位太空人在月球軌道中向地球作了電視直播，創造了當時世界範圍內電視收視人數的紀錄，但他們朗讀《創世紀》這件事恐怕讓很多人吃驚。美國著名的無神論者歐黑爾（Madalyn Murray O'Hair）便因此對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提起訴訟，希望禁止身為政府僱員的美國太空人們在太空公開進行宗教活動。這項要求雖然被駁回，但之後美國航空總署實際上約束了太空人公開表達宗教立場的行為。

　　在《接觸未來》（Contact）這部由科幻小說改編的電影作品之中，離群索居、孤獨的女科學家伊莉在沙漠中努力多年，終於接收到並成功解碼從外太空中傳來的高等生物的訊息。她依照來自織女星的外星生物的指示，製作了一顆特殊的圓球，人類乘坐其中就可以進行跳躍空間的旅行並且和高等生物接觸。但她未能成為自己多年來研究的第一個乘坐者，因為她不相信上帝。

　　讓伊莉失去操作資格的這段聽證會對話是這樣的：

　　「你是個屬靈的人嗎？」一位委員問。

　　「我很重視道德。」伊莉答道。

　　「我是問，你相信神嗎？」

　　「…身為科學家，我無法相信沒有辦法被科學檢驗的東西。」

　　「但世界上九成五的人都認為神以某種型態存在。你不信，如何成為全世界的代表，去跟外星人談話呢？ 」

　　當然，故事的最後伊莉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坐上了那個可以與織女星人接觸的機器，並且看見了不可思議的美景，並且遇見了織女星人—只不過織女星人讀取了她的記憶之後，以她思念的亡父的形貌出現。可惜的是，她無法與世人分享織女星的樣子，也無法說服他們為何高等生物居然是以她父親的樣子出現—「你想告訴我們，織女星人旅行了這麼遠，地球人花了這麼多錢，只為了讓你跟你爸爸見上一面嗎！？」但科學家伊莉在這次的遭遇中重拾了她的信念，這恐怕是她最接近「屬靈」的一刻。

　　崇高的信念與不可思議的體驗，不見得要以在月球軌道上朗誦《創世紀》來表現。但我們的確需要類似的體悟，以走出自我封閉的境遇。有哲學家說，在這數千年的歷史以來，大部分的時刻，當人類在求生的閒暇，想到自己的生存，或許都曾感覺到一樣的孤獨——不知道前面有誰走過，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宛如置身荒野。當人類開始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想要離開處於歷史荒野上的孤獨，或許就是可以開始改變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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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CASE? 2010 人間氣候系列演講‧看見地球的吶喊－衛星遙測所揭露全球暖化的警訊

延伸閱讀：福衛二號五年任務圓滿達成（國家實驗研究院專題）、Contact作者卡爾莎岡的網頁（他是科幻小說家、太空人也是天文學家，曾獲雨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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