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技術賊：無人車先驅如何丟掉飯碗？

編譯｜陳明佑

2017年，安東尼．萊萬多夫斯基（Anthony Levandowski）[i]因為牽扯一樁技術竊取疑案，不意成為了無人車領域史上最大訴訟案－－Uber 對決Waymo案－－的最核心角色。

究竟萊萬多夫斯基是誰，何以會左右兩大企業之間的訴訟勝負？這件訴訟案對於整個無人車領域又有何意義？就讓我們從整樁案件的開端看起。

●故事如何開始？

萊萬多夫斯基從博士時期起即參與無人車競賽，當時以競賽中絕無僅有的無人駕駛摩托車展現驚人才能，隨後進入Google公司工作，參與街景項目的開發。他也曾是Google無人車研究項目的推手之一，因此可說一直是整個無人車領域的重要拓荒者。然而2016年，萊萬多夫斯基離開任職九年的Google，自行創立了自駕卡車公司Otto，沒想到這將掀起後來的層層波瀾。

Otto公司隨後被原先從事車輛載客服務的Uber公司收購，成了Uber公司底下重要的研究部門，致力於載客無人車的研究。但就在去年二月，從事無人車開發的Waymo公司（原先隸屬Google底下，後來獨立成為另一間公司，現在和Google屬於同一母公司Alphabet），卻控告Uber和Otto剽竊了他們的研究成果。Waymo指出，萊萬多夫斯基在離職以前大量下載了與無人車相關的技術文件，並認為他將技術攜至他自己的公司Otto，目的是加速他自己的無人車開發事業。於是，這起涉及兩大公司的訴訟案，就此環繞於萊萬多夫斯基是否挪用了在Google取得的技術於後續研發之上。

●雙方主張

由於雙方的無人車都仍在開發階段，訴訟就不涉及專利問題，而關於萊萬多夫斯基是否竊取文件，則會是他個人的罪責，因此這件訴訟案的爭點，主要落在Uber是否應用了Waymo的商業秘密（trade secret）之上。

根據紐約時報的報導[ii]，兩間公司各有立場：Uber認為它們並未使用到Waymo的商業秘密，因為它們所使用的全部技術都是它們有能力自行研發的，不須仰賴萊萬多夫斯基的研究。另外，Uber也指出，即使它們真的用到了Waymo的商業秘密，Uber也未因此獲利，畢竟無人車仍在開發中，且無論如何，這樣的責任也不在它們－－它們早已告誡萊萬多夫斯基不要使用來自Waymo公司的技術了。

Waymo則認為Uber仍盜用了他們的商業機密。其中一項機密是Waymo在研發過程中投注大量資金、反覆實驗而得的重要數據，有了這些數據，Waymo於是得以知道什麼方法可行、什麼方法不可行。但萊萬多夫斯基透過挪用這些數據，直接跳過了研發過程中的摸索期，而後攜其成果進入Uber，因此Waymo自然認為Uber使用到了它們的技術。另外幾項機密，則涉及Waymo關於光達（light detection and ranging, LIDAR）的技術突破。

●光達與Waymo無人車

在無人車領域，重大的問題之一是如何讓車子在持續移動的情況下，仍能準確建出周遭環境的模型，因此測距技術始終至關重要。光達正是無人車領域經常使用的一種雷射測距感測器，它相似於雷達，但相較於以無線電波測距的雷達有更高的精確度，這是因為雷射的波長比無線電波更短，所以光達能夠測量到更微小的距離變化。光達的原理也相似於雷達，是利用持續旋轉方向的雷射射向四面八方的環境，當雷射從物體表面彈回，透過計算反彈時間，就能知道周遭物件的距離。

不過光達也有其問題：光達的成本始終居高不下，這讓必須使用它們的無人車似乎不可能普及於大眾。慶幸的是，Waymo成功在去年大幅降低了光達裝置的成本[iii]，在先前的無人車模型中，使用的感測器Velodyne HDL-64E光達約需耗費七萬五千美元，是無人車上最昂貴的部份，而現在只需原先花費的一成，如此一來，無人車的普及似乎指日可待。

●技術是誰的祕密？

然而，萊萬多夫斯基在Google期間恰好也參與了光達的研發，這成為整樁訴訟案的難解之處。由於光達是無人車關鍵技術，而萊萬多夫斯基在兩處的研究中都曾扮演要角，那麼，究竟如何判定他是否將先前的研發成果用於Otto的光達開發？又，如果他將自己先前參與的研究之成果應用至後來的研究中，真的不合理嗎？因此，或許對於無人車領域來說，本起訴訟案更大的意義在於引發了有關技術所有權的重大疑問：究竟誰真正「擁有」技術？

Waymo公司的立場傾向認為萊萬多斯基取走了它們的商業機密，因為這些技術細節都是在它們的資金援助底下產生，然而，作為無人車領域的先驅者，同時又曾在Google無人車項目任職，萊萬多夫斯基卻可能才是實質推動這些技術突破的人之一。此外，這些技術細節不也是研究者在研究過程中獲得的知識，難道真的如Waymo所說是由它們擁有的嗎？

值得我們深思的是，技術知識與商業機密的界線到底是什麼？另外，如果研究者獲得的知識只能由機構獨占，會不會因此阻礙知識的流動，又會不會扼殺該研究領域的發展？

●餘波

如果你好奇後續－－萊萬多夫斯基先是被下令禁止繼續參與Otto的光達項目，又因為「不願配合公司內部調查」的理由，遭到Uber公司開除，暫時結束了他長久投入的無人車事業。而直到上個月，這樁訴訟案終於有了結果，Uber承諾不再使用和Waymo相關的技術，雙方達成和解[iv]。

令人出乎意料的結局是，萊萬多夫斯基宣佈創立一個人工智慧宗教[v]，他們相信超級智能終將到來，並且主張人類應該放下以人為中心的思維，準備好與新的「物種」共生的未來。似乎在無人車之後，他再次成為了一個領域的先驅。

 

註解：

[i]       萊萬多夫斯基介紹
[ii]      紐約時報報導
[iii]     Waymo的光達技術突破
[iv]     訴訟案結果
[v]      人工智慧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