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焦點】奈及利亞迅速遏止伊波拉疫情的祕方
■一名伊波拉病患在2014年7月20日，從伊波拉重度疫區賴比瑞亞，搭機飛到奈及利亞首都拉哥斯，成為奈及利亞首名罹患伊波拉的指標病患。緊接著在數星期內，一共有19人確認感染伊波拉。然而從9月5日至今，奈及利亞就不再有新病例出現，世界衛生組織 (WHO) 在10月20日，正式宣佈奈及利亞不再列為疫區。
編譯｜高英哲
奈及利亞是怎麼做到的？近期發表於《歐洲監控》 (Eurosurveillance) 線上科學期刊的一篇論文指出，奈及利亞能夠成功遏止疫情，關鍵在於「迅速確實的防疫反應」。該國有關當局很快地追蹤到所有病患可能接觸到的人，持續加以追蹤監控，並且在第一時間將可能感染的人加以隔離。
世界衛生組織表彰奈及利亞如此紮實的防疫工作，將其稱作世界級的防疫典範，不過在專家眼中，奈及利亞的防疫作業只是公共衛生工作的基本款，差別在他們做得又快又好而已。「防疫步驟很簡單：感染者隔離治療，找出所有他接觸過的人嚴密監控，一有症狀就送醫。只不過有關當局的反應一定得快，防疫工作也必須要做得很徹底。」范德堡大學預防醫學系系主任威廉．薛夫納 (William Schaffner) 說。
防疫就是搶時間
我們來看看奈及利亞如何處理指標病患的案例。指標病患在賴比瑞亞照顧感染伊波拉的家屬，這名家屬在 7 月 8 日死亡。指標病患本人在 7 月 17 日時，就已經因為發燒住院，並且出現感染伊波拉的症狀；然而他卻違反醫囑出院，並且在三天後搭乘民航客機，經由多哥飛往奈及利亞。他一下飛機就在機場昏倒，然後就被送往醫院。他聲稱自己並沒有接觸到伊波拉患者，所以醫院一開始認為他罹患的是瘧疾，畢竟症狀都很像；然而醫院給他瘧疾療法卻沒有效果，醫院考量到他先前去過的地區，開始懷疑他罹患的可能是伊波拉，就把他移到隔離病房。在他住院三天後，檢驗報告證實他感染的是伊波拉。這名病患在 7 月 25 日死亡。
奈及利亞的傳染病專家光是從指標病患身上，就追查出一共有 898 人可能接觸到感染者。人數怎麼會這麼多呢？不單是因為他在公共場合發病，他還感染了一名後來飛到奈及利亞另一個城市，之後又飛回來的人。這位在 7 月下旬發病的人又感染了另外三個人（其中包括一位後來在 8 月 22 日死亡的醫護人員），另外又增加了 526 個接觸名單。區區兩名感染者就能製造出這麼多接觸名單，由此可見有關當局要追得有多緊，才能把每個可能接觸到病毒的人揪出來。
指標病患抵達的是人口達 2,100 萬，人來人往、交通繁忙的西非第一大城拉哥斯。本人就是奈及利亞人的論文作者之一，南非普瑞托利亞大學資深講師佛洛倫索．歐魯達尤．法西納 (Folorunso Oludayo Fasina) 表示，好在指標病人在機場就發病，要是他跑到拉哥斯市內或其他城市，那可就是一場大災難了。醫院花了三天時間才確定該名指標病患罹患伊波拉，在這段期間一共有九名醫護人員受到感染。不過有關當局在確診後馬上付諸行動，當天就設立了緊急防疫中心，並建立起一套協調各處防疫措施的管理系統，對於及早遏制疫情擴散功不可沒。
基本功最難練
奈及利亞能夠這麼迅速地對疫情作出反應，並不是憑空創造的奇蹟。兩年前奈及利亞就曾經設立緊急防疫中心，對抗在境內流傳的小兒麻痹症；當時許多致力於縮短反應時間，整備醫療體系的專家，這次也被延攬進伊波拉的防疫團隊當中。
防疫團隊的首要工作，就是找出所有可能接觸過感染者的人。防疫團隊派出 150 多名的「追蹤員」，挨家挨戶地登門拜訪，檢查他們是否有出現伊波拉的症狀。法西納說這在按照門牌號碼不一定能找到房子的奈及利亞，可說是最具有挑戰性的工作，更別提追蹤員還得要用點話術，才能說服擔心被貼上伊波拉標籤的接觸者接受檢查。在這種情形下，追蹤員竟然完成了多達 18,500 人的面對面檢查，著實不容易。
任何人若是出現可能感染的症狀，都會迅速被送到當地的拉哥斯大學教學醫院隔離病房進行檢測。一旦確認感染，病患就會被轉到專屬的伊波拉治療中心，緊急防疫中心則會追蹤新確認的病患又接觸過了哪些人，並且對可能受到感染的區域進行消毒作業。即使檢測結果顯示並未感染伊波拉，但只要接觸者出現類似症狀，同樣會被隔離到症狀消退為止。
除了迅速隔離感染者跟追蹤接觸者以外，緊急防疫中心還成立了許多「社區機動宣傳隊」，在接觸過伊波拉患者的居家附近巡迴，大力宣傳相關衛生資訊。這是為了確保民眾對政府有信心，明白政府的防疫工作在做什麼，以免民眾的不安情緒引爆。薛夫納表示在西非推展這項工作並不容易，卻是防疫是否能夠事半功倍的關鍵。
他山之石，如何攻錯？
所以伊波拉疫情為何在奈及利亞得以遏止，在西邊的幾內亞、賴比瑞亞跟獅子山卻有如星火燎原？這篇論文指出奈及利亞很快地抓出指標病患是關鍵，當初幾內亞的疫情爆發時，拖了好幾個星期才發覺大事不妙，此時伊波拉已經跨越國界，傳到獅子山跟賴比瑞亞，而這些國家根本沒有能力追蹤並隔離可能受感染的人。現在這幾個國家染病跟接觸到病患的人，已經多到當局無法應付，獅子山甚至宣佈將提供基本的醫療包，讓病患家屬自行在家照護，免得病患跑來無法收容他們的醫院被拒收，在途中感染更多人。
傳染病到哪都是一樣，不過防疫的管理工作就得因地制宜，其效果也就大不相同。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研究所所長亞特．萊恩戈德 (Art Reingold) 指出，一個國家能不能遏止一場傳染病爆發，往往跟它能否迅速集中公共衛生與醫療資源有關，而這三個伊波拉重度疫區國家既有的醫療基礎建設，因為國家貧窮、長年內戰跟貪污腐敗而殘破不堪，幾乎不可能完成防疫的標準公共衛生工作。
不過即使是醫療資源充足的國家，若是沒有及時調度到位，同樣也會出包。薛夫納說美國的防疫反應就有些顢頇，美國的指標病患在達拉斯就診時先是錯診，負責照護他的醫事人員也沒有接受過充分的相關訓練跟監督，防護裝備馬馬虎虎，竟然還出現受感染護士在自主監控期間跑去搭客機的烏龍。不過美國政府現在開始亡羊補牢，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 (CDC) 為照護伊波拉患者的醫護人員訂出一套安全規範，世界衛生組織也建議醫護人員即使完全按照安全規範進行作業，也要視為「密集接觸者」，接受為期 21 天的監控。
奈及利亞成功防疫的經驗，為全世界尚未出現伊波拉患者的國家，提供了相當寶貴的一課。沒有哪個國家是保證不會中標的，但只要能夠成功協調各方資源，迅速找出需要追蹤跟監控的對象，確實推動防疫工作，「即使像奈及利亞這樣並不是萬事俱備的國家，都能夠成功遏止住疫情。」法西納說。
--研究出處：How Did Nigeria Quash Its Ebola Outbreak So Quickly?
譯者：高英哲 科教中心特約寫手，從事科普文章編譯。
責任編輯：Kerina H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