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特區】相對論:神秘國度裡的珍奇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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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systreeter@flicker2009星空協奏曲‧第十講 特稿

。 這樣的闡述好比是在介紹遙遠神秘的國度裡某種傳奇般的生物一樣,牠也許頭上長了兩隻角,有著蛇一般的身體,全身上下舖滿了閃閃發亮的鱗片。…牠最終變成了圖騰式的存在。

撰文∣ 張孟哲

在本次的演講裡,徐光台教授首先做了對於時間和空間觀念的簡單回顧,之後演講的重心就放在相對論這個主題上。高涌泉教授宣稱只需要國中程度的數學,甚至只需要最基本的比大小的觀念,就能夠理解所謂彎曲時空的概念。他試著把一個物理學上艱難的概念,闡述給也許沒有足夠數學和物理基礎的聽眾。

但是說真的,我沒辦法完全聽懂。我也不認為在場上的專業人士之外,有人可以完全掌握住演講內容。

於是一個分神,我開始想像今天愛因斯坦重新活了過來,站在講臺上寫下他的方程式。除了一種見到歷史名人的興奮之外,我問了他一個問題:「顯然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那我怎麼知道它是真的?」然後我想像他這麼回答:「我天生神力啊!所以是真的。」而奇特的地方在於就算只是這樣的回答,我仍然會認為愛因斯坦(套用高湧泉教授的說法)是位不世出的天才。即使我不能理解他的理論,我也會認為是對的。

我回過神來思考這個白日夢。演講的教授如此有名望,也或許因此而授予了他們一些權力去省略、帶過一些「超出我們程度」的描述,或者並非訴諸理性、而是單純讓愛因斯坦的名字說服我。我並無意質疑演講者的專業,但是不禁會開始懷疑,把像相對論這樣一種需要許多背景知識、裡面的術語又和日常使用不一致的理論,以這麼簡略的方式呈現出來,到底是想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呢?

向常民大眾介紹「相對論」,就好比是在介紹遙遠神秘的國度裡某種傳奇般的生物一樣,牠也許頭上長了兩隻角,有著蛇一般的身體,全身上下舖滿了閃閃發亮的鱗片。這樣的描述可以有事實上的根據,也可以有著想像的部分,但無論如何僅只是作為一塊塊拼圖的方式呈現。如果聽講者不具備有將它們組合在一起的能力,而演講者又反覆強調某些僅僅只是形態上的知識的話,那麼這種生物最終將變成了圖騰式的存在。牠也許會在人們的想像裡開始有了無比的威力,甚至飛上天際,成為人類理性和道德標準的代表。

omorgantj@flicker
以愛因斯坦之名:即使僅僅作為藝術設計,也看來十分有魄力。

當然幾乎每一位做出這種省略的演講者,都會連帶地宣稱那並不是全部的事實。而也會有某些受到珍奇異獸吸引的人們,果真親身上山一窺全貌。但是除此之外,又有多少人會花上精力去認識神奇怪獸的其他部位呢?單純知道了某些新知,並不保證就能看得更廣,或是可以離「理盲」這個時下流行的詞彙更遠一些。

在CASE舉辦的另外一個活動「科學月刊‧台大論壇」裡,與會者給出了一個「科學教育失敗」論點。這個看法,結合前面的觀察,便產生了一個引人遐思的問題:怎麼樣算是成功的科學教育?

這句話顯然是針對科學社群以外的人。在專業分工如此細膩的現代,即使是科學家也很難對不同領域的學科有太深入的研究,一般民眾的話只能透過各種大眾或小眾媒介收割科學的部分成果,對於基礎理論與推演的過程通常一無所知。而太多的議題牽涉到不同領域、不同學門的專業互動,也不是盡一人之力可以有全面性的回答的。那麼所謂「成功」的科學教育,究竟指的是指群眾應該對科學社群有著不假思索、完全的信任,還是指群眾應該擁有足夠的判斷力來評價科學社群的成果?又是誰來決定群眾的判斷力是否足夠?

我沒有這些問題的答案,不過可以將它們歸納出一個等價、但較為直接的問句:「我們應該如何在正規科學的途徑之外,找出另一種可以適當地去理解科學的角度,卻又不會過於扭曲失真,或是混雜進其它不相干的思想?」

我猜想,它會像是一個三角定位的過程,決定自科學社群和群眾兩者之間的距離與關注事情的角度,而不是來自任何一方的主導。就如同希臘神話裡的大力士海克力斯(Hercules)所面對十二道試煉中的第二項:殺掉九頭蛇海德拉(Hydra)一樣。傳說中那條蛇每被砍掉一個頭,更多的頭就會重新長出來。而想要除去那條由科學投射出來的九頭幻獸,也許不能單靠科學家揮舞著利劍不斷砍殺,必須要有一般大眾提供火把來阻止頭的增生,才有一些消滅掉牠的機會。

(本文作者現為交大電機與控制工程研究所碩士生,業餘科幻文學愛好者)

for CASE 『2009星空協奏曲』演講「愛因斯坦的時空觀革命

責任編輯:MissZ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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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houghts on “【星空特區】相對論:神秘國度裡的珍奇怪獸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02:5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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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有些學習的場域,有許多時候,教者未必需要提供完全的理解(comprehension),對有些學習者而言,教者是在提供覺知(awareness)的機會,而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覺知常常源自於啟蒙(enlightenment)。

    一個社會的教育如果剝奪或放棄了啟蒙的機會就很難產生有智慧的知能(intelligence)。不論是思想查禁、學術禁忌、政治宗教壓迫、…,而我們的社會就是用升學制度與考試,因為聽不懂就不能得分。

    台灣有太多人包括專業的教師,忽略了學習者覺察到自己需要知道卻不懂或不能的時候,常常也是學習慾望最旺盛的時候。對知能感到缺乏或需要時,就可能將覺知轉化為飢渴的學習慾望。當然這並不是每一個人,在一定的時候,就一定會發生的事。在我們的教育制度下,許多教師因為等不到或激發不出學習者的飢渴。為了速成,就採用了操練(drilling)的絕招。這是另一種的鞭策。It works, and often works efficiently. 但是有人會反抗,反抗的人不一定成功,忍耐的人也未必能等到另一個表演場。但是當社會中這種覺知都止息時,也不會有人重視、體會、或了解什麼是知能了。

    瑞士的教育心理學家皮亞傑(Piaget)曾說,當你遇到困境卻不知該如何時。就需要知能。而動物行為學家古爾德(Gould)認為,人類最難得的知能,是鬆動直覺的束縛,為困境開創嶄新的解答或解決問題的能力。因為所有能存活的生物都有解決問題的直覺與本能,但是很少生物有激發創意解決問題的知能。

    孟哲,相信我! 科普不是講給所有的人聽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需要興生需要科學的覺知,也沒有人會在課堂上聽懂所有需要的知識。但是一旦社會上連啟發覺知的機會都沒有了,希望那不是你要的社會,我是一刻都不想在那兒多留的。

    還是我的一句老話,教育必須提供機會,但不提供保證。

    我關心的是教育,不是你或任何人聽懂沒有。但是我們的社會缺少啟發覺知的機會。如果多數的老師能體會這些,就不需要CAS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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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0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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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話說回來,也很感謝你的意見。我想CASE也是需要有啟發的意見,才有更多自我覺知(self awareness)的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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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11: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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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教授的回應,這個角度對我來說是全新的。我從未這麼想過。

    在寫下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會把科學教育的過程當成是一種資訊的擴散作用,知識從密度高的地方流向密度低的地方。然後就不禁開始起思考演講的教授們使用的那些「非正規」的方式,它們實際運作的情況是如何。

    但是我忽略了這系列的演講並不是作為手段、而是作為目的。就如同教授說的一樣,也許它真正想做的事是開啟一扇新的門,而不是舖成一條新的路。從這個角度來理解,讓我對這些問題的解答又跨出了一大步。

    最後還是希望教授您之後也能不吝指教,提供大家不同觀點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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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12: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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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客氣,其實你如果同時看CASE Press及高瞻部落格,就會發現你的意見也十分重要,我們既然使用傳播的方式,資訊的擴散當然也是手段,但為了不同的需要,撒種的工作只好多元多方的嚐試。教育不能只顧菁英,但也不該忽略菁英。你的考量仍然是必要的。
    http://highscope.ch.ntu.edu.tw/word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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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14: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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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參考科學月刊第零期出版四十周年慶祝茶會,科普名家王道還老師演講http://case.ntu.edu.tw/SciMonthly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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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15: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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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王老師那席講話是反對「啟蒙」這個概念?在這個立場上,他與江才健老師的看法若合符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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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 年 01 月 20 日 at 17: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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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認為現在談啟蒙有些落伍,不過他是從歷史的角度看事情,我是從教育的角度來看,兩者沒有衝突。至於科月要怎麼看,就不是我能夠置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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