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保育】給黑猩猩一個安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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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前,珍.古德到非洲開始她研究黑猩猩行為的傳奇生涯,二十多年前,她開始奔走拯救此一人類近親物種的可能絕滅。她認為,人類對自然和科技的進步,都應該有全新的視野。

JaneGoodall
珍古德與黑猩猩。(取自北美大腳網)

撰文 ∣ 珍古德、平提亞

五十年前的七月初這一週,我抵達現在被稱為坦尚尼亞貢比河國家公園 (Gombe Stream National Park) 時, 身上帶著一副舊望遠鏡和一本筆記本。當時為一九六○年,當年美國衛星頭一回從外太空蒐集了地球的圖像。日復一日,我坐在可以俯視貢比最美景色和那裡黑猩猩的一座山頭,我看見在山谷南方的我的營地以及向北邊下凱薩凱拉山谷的茂密森林。我透過我的望遠鏡凝視正在大啖水果和樹葉的黑猩猩,然後開始收集對牠們日常生活的第一印象,我沒想到這導致了長達五十年的黑猩猩行為研究,以及一個國際保育、教育、倡議以及基金募集的事業。

由於分析方法的演進,貢比的黑猩猩研究工作,對人類與動物的關係,提供了更深入的了解。從這項研究和在他處的研究,我們現在知道譬如人類與黑猩猩在大腦結構與免疫系統上有許多類似的地方,以及這兩個物種在基因上有多麼相像,人類跟黑猩猩的基因大概只有百分之一點五的差異,黑猩猩與人類在非語言的溝通方面也像得不得了。對兩個物種而言,擁抱,握手和拍背都代表的是同樣的意思。

我們同樣也相當了解黑猩猩的智能,牠們顯然跟我們都有極為相似的複雜情緒。研究包括貢比在內的若干野生黑猩猩社區類人猿的免疫系統不全病毒 (simian immunodeficiency SIV),可以對人類免疫系統不全病毒 (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HIV, 亦即愛滋病毒) 有莫大的幫助。

儘管我們對黑猩猩所知越來越多,牠們的生存卻受到了越來越大的威脅。我在一九八六年的時候對這個問題感觸就很深了,當時對全非洲黑猩猩進行研究的靈長類動物學家,在美國伊利諾州芝加哥召開了一個了解黑猩猩會議,接二連三的報告都指出,黑猩猩的數目持續下降。我走出那次會議的時候,決定將黑猩猩的銳減的情況宣傳出去,以解決牠們面臨的困境。

數年以後,一次有機會搭飛機俯視貢比之外的地景,我親眼發現了這個問題的根源那就是森林受到大規模破壞。三十五平方公里的貢比被一片不毛之地包圍,成了一座森林孤島。黑猩猩在非洲的棲息地正以令人沮喪的速度,變成了農地,油棕梠種植地以及人類的聚落。黑猩猩不像其他的動物,牠們很容易被人類的疾病諸如小兒麻痺症和感冒所侵襲。另一個威脅是非法的森林野味商業交易,這項交易使得野生動物受到大量獵捕,以供人類享用。許多這類的威脅造成貢比的黑猩猩從一九六四年的一百五十隻,降到今天的一百隻。在一九○○年,非洲大約有一百多萬隻黑猩猩,如今,儘管我們盡了各種努力,

留在荒野裡的黑猩猩不到三十萬隻,牠們多半孤伶伶地、零零星星地散居著。許多保育學家指出,這些黑猩猩在三十年內會在荒野中絕種。

owenbooth@flickr
若棲地繼續遭受破壞,黑猩猩前途難料。

基本需求

挽救黑猩猩需要全面改變我們對自然界以及科學和科技的進展的思考。在芝加哥會議以及我飛過貢比上空多年之後,我明白到我必須提出住在黑猩猩附近的村民所面對的問題。貧窮,欠缺生活基本必需,譬如乾淨的水,醫療照顧和教育,無法永續耕種的方式造成可怕的崩毀和乾旱問題。如果我們協助當地人民改進他們的生活,他們就可能會成為我們保育的夥伴。

因此在一九九四年,我於一九七七年為了研究和教育所創立的珍.古德教育及保育協會 (Jane Goodall Institute, JGI), 在非洲開始了一個最全面的社區保育計畫,稱為TACARE (音同 「take care」「照顧」)。這個計畫由史楚登 (George Strunden) 領導,他是 JGI非洲計畫的副總裁,TACARE結合了傳統的保育方式,以及一連串環境永續的鄉村發展策略。從一開始,這項計畫聆聽人們的困難,並且努力給這些人提供診所,學校和溫飽等生活必需。它顯示出向這些人展示當地環境能提供的好處有多重要,譬如說乾淨的飲水,並且利用這個協會做為平台來推動保育計畫和加強溝通。

保護森林

TACARE發現,老一輩的村民了解黑猩猩棲息地消失和維持他們生活的生態系統消失之間的關係,但是貧窮還是使人們更進一步地對之進行破壞。為了努力改善生計,TACARE鼓勵居民重視保育上的收獲,培養居民察覺生態系統的價值,以及示範恢復稀疏開闊林地的巨大潛力,它們為動物提供棲息之所,並且為社區提供有價值的資源,譬如蜂蜜和有醫療效用的植物。儘管人口和森林採伐的速率在一九九一年到二○○三年之間,幾乎增加了一倍,但是最新的衛星影像顯示,採伐森林的速度終於開始變慢了。

保育和農村開發的問題一部份繫於地理,所以他們可以從地理科技中獲利。多年來,在貢比的研究員跟在學術界的夥伴,諸如聖保羅的明尼蘇達大學以及加州瑞德蘭斯環境系統研究機構等私人機構,運用了遙感探測系統和地理資訊系統,這些影像包含了早自一九四七年的歷史性空照圖,以及最近解析度可達六十公分的迅鳥衛星地面照片。這些影像補足了藉由提供植被和叢林結構從地面來觀察黑猩猩行為的不足。它同時也幫助改進了一些解釋黑猩猩獵食和餵哺行為,以至於群聚動力的模型。譬如從遙感探測取得的植被地圖,顯示出黑猩猩在林地和半落葉森林中,比在長青森林中,更容易成功地獵食。

GIS和衛星影像,藉由拼湊組合來自不同來源,從園內還是園外蒐集到的的資訊,幫助我們創造一個全面性的觀點,來審視黑猩猩和人類如何利用土地。 再加上我們透過跟當地政府以及其他保育組織,如自然保育協會合作實行的保育行動計畫,讓我們得以在減少對當地社區居民干擾的情況下,將精力集中於園外的黑猩猩主要棲息地。此外,它也讓我們擴大了保育對居民生活的潛在利益,譬如說恢復了因為土壤侵蝕危及水質陡坡上的棲息地等等。

高解析度的衛星資訊,同時對管理本地風景與鄉情有所貢獻。本地民眾可以認出衛星影像上他們的房子、學校、教堂、清真寺、水源、薪柴收集地等,在一個例子中,一個母親認出了她在田野中工作時,常常把孩子安置其下的一棵樹。這樣的知識幫助我們了解,為什麼,一塊在澤西村的森林會安然無恙,而圍繞在旁的區域則全被採伐光光,那是因為這塊森林有神聖的意義,所以在村落土地利用計畫上,本來就被設計為保護區。

這類的知識在人口高度成長的地區更為重要。在過去,人們能夠持續住在能夠供養他的土地上,是因為那個時候人口沒那麼多。如今,平衡人類的需求跟生態系統所提供必要的服務,需要仔細的計畫。在TACARE計畫之下的村民現在也了解這些,他們因而開始去尋求家庭計畫的支援,而事實上TACARE也提供這樣的支援。

衛星影像提供一個基準,讓我們可以客觀地追蹤保育是否成功。一九八六年,研究員從世界各地旅行到芝加哥來分享他們的發現。如今,我們從桌上就可以看到地球上所有的森林區塊。

我們看到了什麼?我們看到非洲的黑猩猩以驚人的速度在消失。牠們和牠們的棲息地受到貧窮以及二十一個牠們生存著的國家的內亂所影響。非洲都市精英對野味的胃口仍舊很大,而歐洲,美國,和經濟迅速成長的中國和印度,對木材的需求也不斷增加。我們沒有時間可以虛擲了。

但是過去五十年來,科學和保育方法非凡的進步給了我希望。在貢比,有關黑猩猩的研究,已經經由社區中心式的保育和地理空間的科技,將黑猩猩和人類生活方式調適得更融洽。如果我們想讓這些猩猩和其他大人猿存活,就應該正視如何達到人類和黑猩猩的需求,在剛果共和國和烏干達也開始複製TACARE或類似的社區保育計畫。如同在貢比的情況一樣,這就意味著要處理土地利用和土地佔用等棘手的問題,並且找出替代的方式,不讓森林受到摧毀。

解救黑猩猩不僅僅在於改變我們跟其他物種的關係,也意味著要跟我們自己的同類改善關係。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給予人們,尤其是跟我們最親近的親屬住在附近的人們,一個保育牠們的好理由。

 

本文為珍.古德教育保育協會創辦人珍.古德 (Jane Goodall)與該組織保育協會主任麗蓮.平提亞 (Lilian Pintea)發表於二○一○年七月八日《自然》雜誌的專文

 

延伸閱讀:國際珍古德保育協會(台灣網頁)

原載於【知識通訊評論月刊九十四期】2010.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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