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言看人性　活用AI的實踐家——專訪古倫維

採訪／黃愉芳

興趣結合專業，找到人生志向所在

外文系原本是她的第一志願，但因為高中就讀第二類組，在當時的學制下無法跨考文組科系。古倫維從高中時期就對語言學習很有興趣，在大一那年就修習了德文，並在大學畢業時取得德文學程證書。不只如此，大學期間也修習文學相關的各種課程，包括莎劇精華、李商隱詩等。最後很幸運地在大四那年，因緣際會下進入自然語言處理實驗室進行專題研究，從而發現在自然語言處理這個研究領域，自己不僅可以繼續鑽研原先很喜歡的語言，還能巧妙地將興趣與資工專業結合，開啟了古倫維的研究之路。

碩士畢業後，古倫維也曾到業界工作過一陣子，這個經歷讓她發現自己並不適合一成不變的工作內容，如果每天做一樣的事就會感到厭倦。也因此在業界時，老闆會盡量讓她有機會去接觸各項新技術，最後仍聽從心裡的聲音選擇回學校攻讀博士，持續在自然語言處理的領域中耕耘。

AI不再只是處理資料，能更精準瞄準內心需求

談及研究主題，古倫維興致勃勃地告訴我們：人工智慧（Aritifcial Intelligence，AI）可以做的不只是回答問題，而是能像人類一般，理解使用者的情緒並做出不同的回應，如此才能讓冷冰冰的機器更有溫度。人類最習慣的資訊傳輸方式就是經由「語言」，理解語言就相當於理解人的需求，目前實驗室正在進行的前瞻推薦技術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

現有的系統大多是根據用戶過往的消費歷程及其他同類型用戶的購買紀錄來推薦商品給使用者，而古倫維實驗室則考慮現今AI領域裡最重視的「可解釋性」──找出顧客購買這項商品背後的原因，並將這些原因概念化以更貼近使用者實際的心理需求。例如，過去當使用者想要買化妝品的時候，系統會推薦一系列相關的粉餅、眉筆等同類商品。但若從使用者過去的購買紀錄中做資料探勘，AI可以將使用者的購買行為建構成一個大的知識架構圖，用來描述使用者這次購買的目的，例如這次購買化妝品的目的其實是去參加派對，那麼系統接下來就可能推薦他裙子、耳環或手拿包。精準抓住用戶的心理需求，就可以提前「猜到」用戶接下來欲購買的商品。

延續這樣一個了解「人類行為的背後原因」的有趣主題，古倫維告訴我們：對於AI而言，自然語言處理同時涉及 「理解」與更進一步的「推論」。如果AI真能「理解」語言背後人類真正想要表達的想法，那麼反過來，我們可能也可以從人類的行為下手，從而改變人類接受的資訊，影響人類的想法。

從心理學角度貼近人心，進而影響人類行為

這也是古倫維這兩年積極參與假新聞議題研究的原因。一般處理假新聞的方法，不外乎直接告訴閱聽者這是假新聞，或是提供一個驗證工具，只要將網址貼在上面就可以辨識訊息真假。但是如果只是知道新聞的真假，對於人類社會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假新聞的傳播其實很可怕，它會形成類似泡泡的隔絕層。根據古倫維的統計數據顯示：針對同一個主題，看到假新聞的人會一直接收到假新聞，而看到真新聞的人同樣也只看得到真新聞，能同時看到真假新聞的人甚至不到百分之一，這樣的現象稱作「迴聲室」（echo chamber）。

這個現象背後，心理學家的研究顯示，「立場」是最大的成因：人更傾向去相信與自己立場接近的論述。因此就算是在看完假新聞後直接推播一則真新聞給讀者，或是直接「警告」該篇新聞為假新聞，皆成效不彰。因為立場不同，閱聽者根本不會點進去看，更有甚者，直接認定真新聞是由持反對立場的人所放出來的假新聞。

由此可知，急著批評或是告訴閱聽者這是假新聞，只會造成更大的反彈，學者稱之為「逆火效應」（backfire effect）。由心理學的角度出發，打擊假新聞最好的辦法或許可以從加強真新聞的論述，吸引閱聽者閱讀著手。在閱聽者查找資料的同時，慢慢地在推薦文章中參雜真新聞，引導他往正確的方向前進，達到一種慢慢洗腦的效果。就算閱聽者一開始找到的是假新聞，他也能夠在看文章的過程中慢慢接觸到真新聞，這樣的「治療」過程緩慢而不具攻擊性，閱聽者反而更能接受與自己不同立場的論點。另外，為了讓閱聽者能夠有更大的機會選擇閱讀真新聞，古倫維利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改寫真新聞，希望能使澄清新聞與假新聞一樣具有吸引力。

做研究最開心的是對社會有貢獻

另一方面，「情緒」近幾年在AI領域也受到很大的重視。科學家們意識到：AI若無法了解人類的情緒，並根據這些資訊改變與人類的互動，那麼它終究就只是個實事求是的機器；但若只是經由語言去「知道」人類的情緒，對古倫維而言仍然遠遠不夠。古倫維實驗室目前正展開一項全新的研究，將AI與憂鬱症治療結合。機器不僅要由與病患的對話或文字中知道患者的情緒，還要更進一步，提供適當的語言刺激轉換或重置患者的腦部訊號，幫助患者脫離情緒漩渦。辛苦研究的成果若真能反饋於人類社會並發揮影響力，這才是對於古倫維而言最開心的事了！

(本文為教育部「人工智慧技術及應用人才培育計畫」成果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