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升級大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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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升級大腦嗎?

撰文/Lucy Maddox│譯者/賴毓貞
轉載自《BBC知識》2020年1月第101期

如果有機會,你會想在腦中植入可以提升智商的微晶片嗎?想像一下,假使你身邊每個人都這麼做了,而你的工作表現輸給所有同事,而且老是聽不懂朋友的談話內容,這樣你會想升級大腦嗎?真的應該升級嗎?

雖然這像是科幻小說裡的情景,不過也沒那麼異想天開。去年稍早,科技企業家伊隆・馬斯克(Elon Musk)旗下的公司Neuralink,發表了一項吸引全球媒體的聲明。

現在有許多方式可以將腦部訊號與電腦連在一起,也就是腦機介面(BCI),不過Neuralink利用極小的軟式超薄微電極,改良現有的BCI技術,能夠在腦中植入迷你裝置來讀取(或許還能寫入)神經訊號。他們已經做了猴子試驗,接下來打算進入人體試驗。

目前BCI研究大多著重於各種醫療應用,Neuralink則想進一步創造供健康人提升腦力的裝置。提升認知能力在將來也許會如同現在的肉毒桿菌素一樣,簡單又受歡迎。然而雖然促進腦力可以擴展人類的可能性,專家仍提出一些在獲益之前可能面臨的危險。

美國哈佛醫學院BCI博士後研究員戴維德・凡勒里安尼(Davide Valeriani)認為在他有生之年,有可能看到這項技術成真,他解釋,「所有大公司對於腦機介面都躍躍欲試。」他列舉了亞馬遜、臉書和微軟以及美國軍方等政府機構。「如果大公司也投入這個領域,就能加速研究進展,因為他們擁有較多資源。」

心智機器

然而凡勒里安尼指出,除了將晶片植入腦中的技術面臨挑戰,還有更抽象的問題尚待解決。目前已經清楚看到BCI幫助癱瘓或腦傷病人的效果,然而對於健康個體而言,這麼做的好處不僅必須超過接受侵入性手術的風險,還必須克服各式各樣的道德爭議。比方說「大腦入侵」(個人或組織以某種方式控制了晶片或從中擷取資料),以及如果人權紀錄不良的國家使用這項技術做實驗,可能發生道德妥協的情形。此外,為了研發技術所需執行的動物實驗,從幫助截癱患者的角度來看是一回事,從強化大腦的角度來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麼,這樣做的潛在效益為何?為什麼我們要在腦中植入電極?凡勒里安尼目前將重點放在改善決策判斷,尤其是在如果判斷錯誤會造成重大負面影響時,例如醫師誤診,或軍人在戰略上做了錯誤選擇。

凡勒里安尼說,「我認為BCI的優點在於它是與人合作並從旁提供資訊。」與其將所有決定權交由人工智慧(AI),BCI則是協助我們解決難題、調整並修正我們的偏見和盲點。「如果有BCI協助,相當於有另外一台完全獨立的機器依據相同資訊來下決策,然後你再整合兩種決定。我們的研究顯示,BCI與人類共同合作,比兩者各自獨立運作時的效果更好。」

這類研究也有助於發展BCI輔助通訊系統。凡勒里安尼說,「BCI並不是閱讀我們的思想,而是尋找型態與規律。」電腦經過訓練之後,可以辨識腦部活動的型態與規律(比如說當我們在思考特定主題或想要移動身體某一部位時的腦部活動情形)。這項技術不僅使人能夠透過思想移動義肢,如果持續改良腦活動型態的辨識技術,也許最後我們能夠分辨思想中的特定型態組成,進入充滿無限可能的新世界;例如用心電感應溝通、用念力更新Facebook,或是用想的就能開車。這麼做需要很高的腦部訊號解析度,雖然目前技術還遠遠落後,但可能性是存在的。

另一個有潛力的發展方向是擴增記憶容量。目前我們利用電腦或智慧手機作為記憶輔助工具,儲存工作資料、照片、行事曆和對話紀錄。如果有一天BCI可以增加我們大腦的記憶容量,而且可供快速存取,我們經歷過的事物都可以儲存下來,而且絕對不會忘記,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由美國維克森林醫學院羅伯特・漢普森博士(Robert Hampson)領導的研究團隊,2018 年藉由直接刺激海馬迴(與記憶有關的腦區)的細胞,成功改善受試者的短期記憶。研究團隊記錄了受試者嘗試記住事物時的腦細胞活動型態,接著在請他們回憶的同時,以相同的型態來刺激細胞,結果測驗表現提高35%以上。這些受試者都是癲癇患者,原本就在腦中植入電極來監測癲癇狀態,不過研究團隊希望能夠發展這項技術幫助失智者,進而找到BCI在健康個體中的應用方式。

雖然這項技術還達不到那樣的地步,不過凡勒里安尼認為對健康的人而言,穿戴式裝置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使裝置位於體外,必要時可以關閉。「如果我們不想用它時,隨時可以關閉……有利於自我區分『什麼是我』以及『哪些來自科技』。」

自我認同危機

「什麼是我?」這個問題將BCI帶入了哲學領域。美國康乃狄克大學的哲學家與認知科學家蘇珊・施耐德博士(Susan Schneider)對於未來科技、腦力以及自我之間的關係頗感興趣。她說,「想像一下,我們走進心智設計中心,有點像是神經學的美妝品賣場,目錄上全是這些增強腦力的科技產品。」她幻想我們未來能夠達到禪宗大師的禪定境界,或是獲得莫札特的音樂才能,甚至可以塑造自己的人格。

「我能夠了解這些事物的魅力所在,但是如果你決定要購買這類個人強化產品……那最終展現出來的你還是真正的你嗎?」施耐德認為當人工元件過度取代人腦,將會越過界線,使人慢性自殺卻不自知。

這促使專家開始鑽研並進一步延伸典型的思想實驗。我們必須保有多少原本的腦才算是同一個人?如果我忽然喪失記憶,我就不是我了嗎?如果因為腦受傷導致人格改變呢?是什麼讓我成為「我」?

三思而後行

英國薩塞克斯大學神經科學家阿尼爾・塞斯教授(Anil Seth)喜歡以「煩惱預算」的角度來思考BCI的潛在問題。他主張,由於我們能煩惱的事情有限,應該用在與科技運用有關且更迫切的問題上,例如社群媒體的演算法,因為這會影響我們在網路上的所見所聞,進而影響我們的行為。在決策的領域中,他認為我們現在必須思考,如果將來AI 幫我們做了錯誤決定,那是誰要負責?

他並不擔心AI變得具有意識,或是人類改造自己而不慎導致滅亡。「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杞人憂天,擔心我們會變得不再是自己。」他說,「即使我們並未察覺,所謂的自我其實一直在改變。」

賽斯同時擔憂公平性,「我們可能會因為新科技和科學新知而興奮不已,不過重點在於是不是人人都能公平取得。我們可能會看到正在研發以及購買這類產品的人,開始與其他人產生隔閡。這個問題不可小覷。」

無論我們是否選擇將個人煩惱預算花在BCI上,這項技術都進展飛快。一些超人類主義者(主張將科技用來增進人體功能的人)已經在體內植入有鑰匙或信用卡功能的微晶片,可見將微晶片植入腦中(或者可能是非侵入性的穿戴裝置)的技術沒有那麼遙不可及。

無論下一步的進展如何,凡勒里安尼、施耐德和賽斯都認同我們必須隨著科技發展,隨時將倫理與哲學爭議謹記在心。至於我們應不應該升級大腦,與公平性、責任以及我們對自我的認定這些更重要的觀念有關;或許也與我們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有關。這樣是否足以讓你想要升級?或者應該升級的是我們的社會與道德抱負?.

(本文由教育部補助「AI報報─AI科普推廣計畫」取得網路轉載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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