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受限於時空,生物學充滿意外——專訪周成功
採訪、撰文/劉宜庭
投身科學教育五十年的周成功老師,講起與科學教育的結緣時,神采飛揚,「臺灣當時很少有科學新知的報導或介紹,《科學月刊》在我大學三年級那年的暑假創刊,我對《科學月刊》的感覺可說是如獲至寶,大四那年把學校書報討論的文章以說故事的方式改寫,第一次投稿就是給《科學月刊》;我記得很清楚,文章標題是『震動分子生物學的一個新發現』,講的是巴蒂摩(David Baltimore)、田明(Howard Temin)發現反轉錄酶的過程,那篇文章1970年被《科學月刊》接受,1975年巴蒂摩、田明得到諾貝爾獎,我自己覺得蠻得意的」。
周老師分享了一些他對生物學的看法,他說「歷史」是生物學一個很重要的面向,演化便是在討論生物學的歷史面向;很多時候生物學無法像物理、化學那樣,用很嚴謹的定理或定律去做推演,很多生物現象可能只源自歷史上一個偶然的事件,就改變了整個結果,「生物學中充滿很多意外,現在很多人試著用物理、化學的定律與觀念去了解生物學,但這些都只解釋了生物現象的 How,而對 why這樣的生物現象會產生少有著墨,學生物時必須很清楚地知道,我們的現今對生物的了解不是一體通用,而有時空的限制,我覺得這個觀念是臺灣學生比較少被教導或接觸的」。
●沒有定律和定理的生物學 「價值/目的」是一個重要的面向
生物和物理、化學等自然科學有一些基本的差異,譬如說,物理、化學裡沒有「族群」的概念,研究水分子時,地球上的水分子與火星上的水分子是完全一樣的,不存在水分子「族群」這樣的概念,但生物學處理的是「一群」人,而其中每個人都有些不同,在生命科學相關領域,『價值或是目的』是一個需要認真思考的面向。
曾在1984年至1996年主筆《科學月刊》突破與展望、現代生物系列專欄的周成功老師謙稱,撰寫科學文章的初衷,是想針對當時臺灣科學教育的缺失和不足之處,貢獻自己的力量。提到臺灣科學教育的時空差異,老師指出八零年代到九零年代,紙本的雜誌還是主要的閱讀媒介,但到了網路世界後,「時代不一樣,整個知識傳播變得非常零散,我自己現在慢慢把重心擺在真正的科學教育上,更常寫的是科學新知、科學活動背後的歷史,或一些哲學性的思考」。
反思臺灣的科學教育,周老師指出「現在的問題是科學教育從中學開始受到考試與升學的控制,在這個大帽子下面,大家都動彈不得,大部份學生必須上一樣的課程,走一條完全一樣的學習道路」,而這樣的科學教育會失去一些學習的彈性;知識的堆積愈來愈快,我們不可能把堆積的知識統統學完,重要的是如何透過學習過程培養出一些基本能力,而不是一直強調要去學一些可以「用」的知識。
●問題導向學習、批判性思考 自信面對大千世界
以大學教育來說,訓練學生一些基本能力,讓學生有自信面對未來變化萬千的世界,「要有自信說,我現在擁有這樣的能力,沒有什麼東西是學不會的,只要我想學」;基本能力的培養包括自我學習、批判性思考,「我認為能力的培養是需要練習的,不是單憑上課的方式可以得到」,像是醫學系會開設「問題導向學習」(PBL,problem-based learning)課程,重點就是透過面對問題的探索來學習。
周老師也提到,臺灣社會對「科學」還是比較冷漠的,尤其是現代科學不太好掌控,如果沒有基本的科學素養或訓練,對知識性的東西又興趣,一般讀者很少有耐心去讀科學的東西,因為這些文章相較於散文、小說,門檻較高,散文和小說很容易欣賞,從中得容易得到閱讀的樂趣,但科學文章相對比較艱澀,與生活的關聯性更需要轉換,不是那麼顯而易見,「我認為這些是要滾社會大眾了解科學,最困難的部份」。
●透過科學文章與講座 享受擁抱知識的樂趣
大學畢業後曾赴美國進修的周老師回憶道,學校當時每天都有很多場演講,「我經常一星期聽個10場學術演講,曾經還有不認識的老師來問我聽演講的動機,我就跟他說,我在台灣很少有機會聽演講,來這邊發現有這麼多的機會聽到最新的科學發展,讓我非常珍惜每一次聽演講的機會」,那位老師後來幽默地說,應該要把美國的學生都送到台灣一年,讓他們有機會更珍惜學校的講座資源。
周成功老師即將在CASE的「探索講座」分享科學家數十年來對「沙利竇邁」的認識,講述「沙利竇邁」如何從明星藥物成為惡名昭彰的「藥害」,再翻身成為抗癌治療的機制突破。「這個講座歡迎所有人,只要你期待從這個講座中得到一些智性的樂趣與滿足」,希望大家永遠保持一顆對知識好奇的心。
●5/2 周成功老師主講:「沙利竇邁的詛咒與庇佑」
因應新冠肺炎防疫措施,本期講座不開放現場,敬請鎖定線上直播:https://www.youtube.com/user/NTU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