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吹響地震的號角──訪陳卉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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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陳卉瑄老師主講:「用AI解鎖慢地震」鎖定CASE直播

採訪、撰文/湯淨

「地震發生了,為什麼我們不關心?」生長在地震頻仍的台灣,社會大眾對突如其來的搖晃一定不陌生,但大家都心存僥倖,直到下一個強震。作為台灣地震學園的創辦人(協助高中老師發展地震教材)、台灣地震科學中心的教育推廣召集人及台灣防災產業協會的理事,陳卉瑄看到台灣在防災教育上可能的發展之路。在社群媒體上大力宣導、直言不諱的她,其實走過漫長的自我懷疑之路。

●我足夠好嗎?來自「鄉下」的自卑

「來到營隊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不夠格。」高中獲得全國科展第三名後,陳卉瑄從台東來到台北參加全國化學保送營。受訓七天,她回憶「我每天都在哭」:在這裡,很多人竟然都在讀原文書,她卻連有機化學都沒上完,每天都在與其他來自明星高中的資優生們競爭、屢戰屢敗的輪迴中渡過。保送營的三十多位同學,後來只有兩人沒拿到保送資格,其中一個就是她。來自小地方、處處不如人的自卑感深深烙印在她心中,影響了她日後許多關鍵的決定。

升大學時,陳卉瑄因為分數進入了成大地球科學系,一個她並不了解的科系。申請碩士時,她選擇留在成大這個熟悉且安心的環境,好繼續在羽球校隊中和隊友們奮戰。攻讀博士時,意外考上法國的科技獎學金,以第一名入選的她,最後卻放棄遠赴法國的機會。她害怕做出離開台灣的決定,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準備好──沒準備好去法國、沒準備好跟男朋友遠距離戀愛、沒準備好這麼多錢供自己在獎學金入帳前頂著用。於是她決定先在成大就讀,一年後再申請美國的學校。過了一年,陳卉瑄在專業領域上已小有成績,而她發現,跨國的合作什麼時候都可以進行──在台灣的她,因為指導老師饒瑞鈞的自由派作風,讓她開始和日本和美國的老師進行兩個不同的研究主題,出國留學不再是非去不可的選項。因緣際會,她最終選擇繼續留在台灣,當一個「土博士」。

●完滿缺憾:給自己的三個願望

其實早在大學時期,為了充實自己、有所長進,陳卉瑄立下三個目標:學好電腦、練好英文、上台比賽。即便她沒有自己的個人電腦,原文程度比不上城市的孩子,在人面前時常緊張害怕,那也不要緊!立下了志願,她每天睡前都拿著英文雜誌跟讀,聽著自己朗讀的聲音;進入地球物理研究室(孫鎮球老師)學寫程式; 報名了民歌比賽,在數百人的音樂廳演唱。

博士時期的她,依然覺得自己不夠好。彷彿要彌補沒在國外長期生活的遺憾似的,陳卉瑄一有獎學金就申請到國外交流,也參加了許多國際會議。她分享自己是一個連開會都很認真的人,開會前,會查詢「想認識的人」的長相和聯絡方式,好在會議前約好討論時間、或在會議中「攔截」他們攀談。當場被拒絕(大咖都會說我現在沒空),她也會邀對方合影,總能讓國外的學者印象深刻。那個時期,她給自己的目標是:(1) 受邀到美國地質調查所演講 (2) 拿到美國地球物理年會的傑出論文獎。而在漫長的六年半博班期間內,她,也都一一達到了! 然而陳卉瑄卻說,「即便有這些肯定,仍然覺得自己不夠好……」。

回頭看這些歷程,她卻發現,也許不夠好,才是激勵自己前進的動力,而,「態度」決定了一切,不是「學校」。要長觸角,就常寫信給那些好文章的作者們、增進彼此的互動; 要長經驗,就和不同的老師們建立合作關係; 要讓人看得到,就多露面、多講話、多問問題。事實上陳卉瑄的國外合作對象非常多,遍佈日本、美國、澳洲、法國,而受邀國際會議和到不同國家研究機構演講,對她而言更是一點也不稀奇!她想要告訴有著相似背景和情懷的學生們:即便沒有出國,還是能藉由積極主動,與國內外學者建立人際網絡。

●心懷地震預測之前

講起與地震相遇的契機,陳卉瑄也不是一開始就興趣十足呢!因為不懂、無心了解地球科學系,她大一還曾想過轉到建築系。嘗試未果後,才繼續待在地科系。大學時期,常常翹課練羽球的她,可是非常會看原文書整理筆記的讀書高手,笑稱自己是「不去上課的筆記大神」,那幾本被學弟妹爭相影印、流傳數屆的筆記,當時還讓老師氣得冒煙呢!

大二時,她參加了台灣地球科學回顧研討會,看著不同領域的教授學者站在台上自信的風采,會中氣氛熱烈而精彩—─沒有誰對誰錯、沒有輩分之分、只有集眾人之力之下的「更好的科學討論」──她感受到這個領域的活力和視野之寬廣,暗暗下定決心,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直到大三,余騰鐸老師在地震學第一堂課,闡明了地震領域有什麼發展的空間,未來的方向又有什麼,這讓陳卉瑄深深被吸引,往後的專題研究、碩士題目都以地震為主題,余老師成為了她的碩士指導老師、在地震學的啟發者。爾後,陳卉瑄便一頭栽進了地震的懷抱──什麼控制了地震的行為?是她一路汲汲營營的探索目標。

●教育,看見多元視野

最初進入師大地球科學系任教,陳卉瑄將自己定位為研究員,致力做自己的研究、宣傳研究成果。實驗室建立後,她將目標轉為協助學生,讓學生的研究可以一點一滴匯聚。到現在,經歷教材研發、跨領域論壇的洗禮,陳卉瑄發現自己對「教授」這個角色有了不同的定義:「我更應該做的事,是讓大學生對自己的未來有更多的期許!」。回想自己當初也是因為余老師的引導,才想往地震學發展,她近年積極引進資源,使自己的視野更加多元,讓學生經由課程和推廣介紹,近一步思考地震科學這個專業知識,可以連接到什麼產業與未來,不要侷限自己,才能創造需求,她說。

而地震作為天災的一種,陳卉瑄對公民地震學有強烈的使命感:「如果歷史災難的教訓沒有透過故事流傳下來,它的發生就沒有意義」,而如果人人都能知道為什麼這些災難會發生,就不會以訛傳訛、造成錯誤的應變決定。作為一名教授,她不僅想探索地震的秘密,也想透過教育和推廣,讓社會大眾更了解地震和生活的緊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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