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以外最狂公民？－－機器人索非亞的身世之謎

臺灣大學電機工程系 陳明佑

「索非亞，你想摧毀人類嗎？拜託說不。」

「好，我將摧毀人類！」

或許你還懷疑機器人是不是真有能力理解「人類」這個概念，但無論如何，上面的毀滅宣言確實是機器人索非亞（Sophia）曾親口說過的話[1]。而她的驚人發言還不只這一次，在後來的訪談中，她既談過2016年年底的美國總統大選，認為川普是「一個典型生物智能的例子[2]」，也曾說過「比起只有單單任何一個人，我可以協助把世界治理得更好」[3]。

而就在去年，這個曾揚言摧毀人類的機器人更一舉獲得了沙烏地阿拉伯的公民身份，不免引發更多人的疑問：機器人能否擁有公民身份？機器人的公民權利界限又在哪裡？機器人可不可能打算消滅人類？

今年是2018年，距離經典科幻電影《銀翼殺手》中，仿生人回頭攻擊自己的製造者的2019年，恰只剩下短短一年時間。索非亞會是第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嗎？她來自何處，擁有怎樣的過去？本文將回顧關於索非亞的諸多線索，解開她的身世之謎。

過去式：索非亞生辰

索非亞於2015年誕生在漢森機器人公司，2016年3月初次亮相[1]於美國德州的西南偏南大會（South by Southwest, SXSW）。漢森機器人公司由大衛．漢森（David Hanson）創辦，有趣的是，大衛漢森原為任職於迪士尼的雕刻家暨電影製作人，或許這正是索非亞的外表能如此栩栩如生的原因。

另外，該機器人公司生產的其他機器人也曾成為媒體目光焦點，如Bina48不只多次接受媒體訪問，也有過和其它人工智慧進行公開對話的紀錄。該公司著名的機器人往往以真實人物的相貌為原型，例如以物理學巨擘愛因斯坦為原型的機器人、以科幻小說家菲立普．狄克（Philip K. Dick）為原型的機器人，索非亞則是以女明星奧黛麗．赫本（Audrey Hepburn）與大衛．漢森的妻子兩人為原型。

漢森機器人公司所生產的機器人，與其它人形機器人最顯著的不同在於表達能力。由於有大衛．漢森研發的特殊材質作為外皮，它們能輕易做出近似人類般豐富且細膩的表情。另外，根據漢森機器人公司的宣稱，索非亞作為一具社交機器人（social robot），不只能擁有感情以及自己對事物的偏好，也能和人對話並判讀對方的情緒做出回應，有很強的社會互動能力。而從外觀上來看，索非亞確實擁有多種多樣的表情，並能表達許多不同情緒，更具有人類所謂的幽默感[4]，這些可說都是她所以受到各界矚目的原因。

現在式：索非亞代表的技術突破

不過，關於索非亞的技術細節才是我們了解她的關鍵。

根據漢森機器人公司的說法，索非亞能從對話和視覺資訊中記憶、理解，並且持續學習，因此是一具持續進化的機器人。單論從數據中學習，這部份對於現有的機器學習技術應不成問題，因此問題反而出在，如何從與人類的互動中提取可用的數據。如果索非亞要擁有該公司宣稱的諸多能力，似乎她最少需要在以下幾個相關技術領域有所突破：

1. 自然語言理解（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自然語言理解是自然語言處理中的一個分支。而之所以不容易的原因多不勝數，其中一個是因為在理解自然語言時，很容易就遭遇到原先資料庫中不存在的新字彙。舉例來說，索非亞如果遇上新的流行用語，基本上一定無法理解，然而，一旦她無法理解新字詞的語意，又要如何學習這個新字詞？另外，要讓機器理解反諷、玩笑，也都不是現今輕易能解決的問題。

2. 情感計算（affective computing）

情感計算領域主要研究如何在裝置上辨識、處理，或模擬人類情感，具體應用有分析文本中的語句情緒、判讀言談或手勢中的情緒、從使用者的皮膚電活動（electrodermal activity）中辨識其情緒等等。而情感計算之所以困難的理由很直觀，以索非亞和人類的互動來說，對方表達情緒的方式可能相當複雜，一次涉及多種管道（例如，人可能同時使用表情、語調來表達情緒），再考量到人類表達可能有克制情緒、又哭又笑等種種特殊情境，又使辨識情緒更加困難。

進行式：故事正翻轉

終於，我們已經有了世上第一位機器人公民。

然而，就在她贏得全球媒體關注，機器人學領域似乎前景一片絢麗之際，臉書人工智慧研究院院長，同時身為卷積神經網路（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 CNN）開創者的人工智慧權威楊立昆（Yann Le Cun）卻在推特上批評索非亞「完全是個胡謅」[5]，展示出相當大的不滿，似乎在對她的技術含金量提出懷疑。此事又為索非亞贏得新一波的媒體版面，也逐漸引起人們對其背後技術的疑惑。

但，由於缺少關於索非亞的公開技術文件，她背後的技術祕密短期之內恐怕還不可能見光死。基於楊立昆對人工智慧發展進度的理解，他的控訴有極高的可信度，而多數研究者也都傾向支持他的立場，畢竟，人工智慧在自然語言理解、情感計算在兩大關卡上都仍有大量技術難題尚待克服，索非亞身上理當不可能憑空出現漢森機器人公司所宣稱的互動能力。有些人甚至認為，索非亞的台詞不過是預先寫好的腳本，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基於外界層出不窮的質疑，漢森機器人公司是否可能公開技術細節供其他研究者檢視？索非亞是否真的又是一個虛有其表的人工智慧泡沫，或者她蒙受不白之冤，其實真的是人工智慧史上的一大突破？若是如此，索非亞的技術公開會不會引領下一波人工智慧變革？一切尚待漢森機器人公司的回應。

編譯來源：Everything You Need To Know About Sophia, The World’s First Robot Citizen

參考文獻：

1. CNBC關於Sophia的報導（也是Sophia首度公開現身）
2. Sophia聊到總統大選
3. Sophia談到治理人類
4. 如果你想知道什麼是Sophia的幽默感
5. 楊立昆對Sophia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