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藤水：究竟是巫醫的通靈密藥，抑或是致幻劑的一種？
撰文｜周玟萱
死藤水是一種南美巫醫的傳統用藥，據傳服用後可以治病、排毒，還有提升靈性、開發精神世界的神祕作用，因此它是原住民宗教儀式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到了今日，則有不少旅客慕名而來，想要在南美洲開啟獨一無二的靈性之旅。
然而究竟是哪些成分讓死藤水產生這些神奇的作用呢？服用死藤水的人們會產生哪些感覺？長期使用是否會對認知功能造成影響呢？
●神秘的古老魔藥：死藤水的作用機制
主要用來釀造死藤水的配方，包含了幾種稀有的亞馬遜植物，例如：南美卡皮木(Banisteriopsis caapi)的樹皮與查庫那(chacruna)葉子。前者含有豐富的生物鹼(beta-carboline alkaloids)，後者則含有致幻劑成分「二甲基色胺(N-dimethyltryptamine；DMT)」(Lo Faro, Di Trana et al. 2019)。DMT這種致幻劑一旦與生物鹼beta-carbolines結合在一起，再經由口服，它就會抑制單胺氧化酶(Monoamine oxidase-A；MAOA)的作用，給使用者帶來更平靜、和緩的感覺。
除此之外，死藤水會造成前額葉、顳葉以及枕葉的顯著活化，而且會影響初級視覺區(primary visual area)的功能，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服用者會看見強烈的視幻覺。至於致幻劑DMT到底會不會帶來精神症狀，目前的研究結果相當不一致，有些學者如Gable等人認為，死藤水本身不會給患者帶來持續性的精神症狀(psychosis)。也有學者認為即便服用者出現嚴重的精神疾病，那也可能是他們先前的病史所致，不一定與死藤水有關。
●喝下去的感覺是什麼？長期服用可能給人體帶來哪些改變？
根據Hamill等人在2019年的文獻回顧，死藤水的藥效約在服用後的60到120分鐘內，可達到巔峰(peak)，約4小時候藥效才會漸漸消退(Hamill, Hallak et al. 2019)，Mabit等人則發現，死藤水服用者不會陷入昏迷，但是他們的意識會受到致幻劑成分的影響而產生劇變，例如：服用者曾宣稱，自己感受到「信心的快速提升」，同時腦中充滿各種創意靈感。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的服用者會感受到強烈的困惑、恐懼，因為他們宣稱能夠藉由死藤水看見自己過往的創傷經驗，並且從中獲得「啟發」或「靈感」，甚至獲得了與神靈溝通的能力。
Grob等人曾在巴西進行一份研究，他們邀請了15名有固定接受死藤水宗教儀式的受試者，跟另外15名過去從來沒有此習慣的一般人來參與調查，使用工具包含結構式的臨床評估量表、人格測驗以及神經心理測驗。
調查結果發現，不管有沒有接受死藤水儀式，所有參與這個研究計畫的人們心理健康狀態(mental health)都十分正常，在進行神經心理測驗時，定期接受死藤水儀式的受試者在「回憶作業(recall)」的表現上也沒有顯著的比普通受試者差，而在調查受試者的其他物質濫用習慣時，Grob等人也發現兩組受試者並未出現顯著差距。
因此總結來說，根據Grob等人的研究，我們很難看出長期服用死藤水是否會給人們帶來認知功能以及心理健康方面的影響，也無法斷定它是否導致成癮。而且即便有產生影響，也難以區辨這些影響是宗教儀式附帶的，還是死藤水本身產生的。
●商業化的傷害：破壞環境、假藥充斥、損害原住民傳統的聲譽
然而近代觀光業運用死藤水的方式，實在令人擔憂，例如：用來釀製死藤水的幾種植物，在亞馬遜當地是生長緩慢、十分稀有的植物，遊客過量的需求只會對它們的生長環境帶來破壞而已。也因為這些植物是如此的珍稀，許多不肖商人就乾脆把劣質、成分不明的藥水誆稱為「死藤水」，兜售給不知情的遊客，使得原本古老、神聖的傳統惹來汙名。
因此在嘗鮮以前，我們是否該先問問自己，服用死藤水的目的是什麼呢？想要修養身心靈，就非得傷害環境、仰賴特殊的藥物才能做到嗎？還是這只是一種暫時逃避現實的理由呢？
參考資料：
- Lo Faro, A. F., et al. (2019). "Biomedical analysis of New Psychoactive Substances (NPS) of natural origin." J Pharm Biomed Anal: 112945.
- Hamill, J., et al. (2019). "Ayahuasca: Psychological and Physiologic Effects, Pharmacology and Potential Uses in Addiction and Mental Illness." Curr Neuropharmacol 17(2): 108-128.
- Mabit, J. Ayahuasca in the treatment of addictions. In: Winkelman, M.J.; Roberts, T.B. (eds.): Psychedelic Medicine (Vol 2): New Evidence for Hallucinogenic Substances as Treatments. 2007, pp. 87-105. Praeger Publishersm Westport, CT.
- Grob, C.S.; McKenna, D.J.; Callaway, J.C.; Brito, G.S.; Neves, E.S.; Oberlaender, G.; Boone, K.B. Human psychopharmacology of hoasca, a plant hallucinogen used in ritual context in Brazil. Nervous & Mental Dis, 1996, 184(2), 86-94.